姜淮望一路上都觉得她这种人,住的地方肯定和万尊阁一样金碧辉煌的,不过他想多想了。
大门打开,故尘染带着他进入这方私密天地,入他目的却是一片盎然生机。
像是为他打造一样,庭院中央,一方水塘已然冰封,像一面巨大的琉璃镜,平整的冰面倒映着灰暗的苍穹,姜淮望站在边上,凝眉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
故尘染低笑一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姜淮望回过神,小碎步跟在她后头。
沿桥而过,一座六角亭子静立于水塘旁。亭子整体由色泽淡雅的楠木搭建而成,让姜淮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亭柱上未做过和万尊阁那里的繁杂雕饰,反而用浅刻手法勾勒出几竿翠竹来装饰。
亭内,石桌石凳皆以洁白的大理石打造,一套冰裂纹青瓷茶具摆放在石桌上,故尘染径直坐了过去喝着茶,扬了扬下巴,似乎是让姜淮望自己慢慢看。
亭子周围,柳树褪去了翠绿的外衣,只剩下干枯的枝桠,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孤寂。不远处的几株腊梅,在馥郁的花香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故尘染又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轻晃道:“别走累了,自己挑个喜欢的屋子。”
姜淮望先是一愣,拱手过后远离了亭子。
姜淮望穿过亭子,一片清幽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屋身都以黛瓦白墙为主色调,都是按宫殿级别建造的,每个几乎都有主厅、书房、小厨房等,姜淮望心里知道肯定是经过皇帝手的。
想到这,他眼神里透出几分冷漠和嫉妒。
但唯独一处不同的就是,一眼就能看出和万尊阁后处,和那一样的地方,眼前,一座两层楼阁矗立,黛瓦覆顶。
姜淮望透过黑色镂空的窗棂望去,一棵桃花树映入眼帘,此时它并未开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褐色的枝桠错综交缠。
那棵没有花朵装点的桃花树,虽少了几分娇俏艳丽,却有一种清冷孤寂的美,仿佛在等待春日的唤醒,或是人烟将它唤醒。
一个人影走到了那颗桃花树下,她负手望着树,不知是不是对自己说的,随意问:“喜欢吗?”
姜淮望抿唇,犹豫道:“阁主当着要圈养淮望?”
故尘染捏了一节树枝,偏头调笑道:“不行?”
“太清静。”
故尘染不置可否,撒开了在那条薄弱树枝上的手,拿出手帕擦手,自顾自地道:“你不是喜清静嘛?”她把帕子随意一扔,“每隔几天就会有宫里的人送赏赐,你看见喜欢的就拿。”
姜淮望抓紧机会问道:“阁主竟然知道淮望喜欢什么。”
故尘染听完,总算抬起了高昂的头,心不在焉地看了看他,勾唇道:“那巷口黄狗,旁人喂它残羹冷炙,它扭头就走。可屠户丢去半块带血的猪肝,它能摇着尾巴跟三条街呢。”
姜淮望心尖一紧。
故尘染也没和他废话,不轻不重一句的“你呆在这”后就跨步走了出去。
枯树,寡人,圈养。
他如明月,高处望着枯树,手不自觉抓紧了木栏。
故尘染来了宝翠楼,这次她没有用“陈公子”的身份,毕竟陈府已经没了,她身边倒也没有带任何手下。
宝翠楼大堂影影绰绰,老鸨正绞着帕子,瞧见故尘染款步而入,脸上堆起比胭脂还艳的笑,谄媚道:“哟,瞧这位姑娘眼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咱们宝翠楼吧?”老鸨打量了她一番,“不过姑娘应该走错了,幽梦坊在西街那儿,那儿有最俊的小哥,陪姑娘喝喝茶、解解闷,姑娘……”
“不必。”故尘染指尖随意一摆,鎏金护甲在烛火下反光,“我今日来呢,是想买下你这宝翠楼。”
故尘染绕过老鸨,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识趣的姑娘赶忙上来奉酒。
老鸨笑容一僵,旋即赔笑道:“姑娘莫要打趣,我们这宝翠楼可是京城头牌销金窟,便是把西街整条街卖了,怕也……”
“那再加十倍价钱。”
故尘染从袖中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契,随意道:“城东三进院子,外加千两银票。”她玉指轻敲桌案,“银子不是问题,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老鸨呼吸一滞,目光定在那沓地契上,小心翼翼道:“姑娘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