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过了好些天,姜淮望身边多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个死气沉沉,另一个话多,他却不生嫌意。
终于在腊月十六这天晚上,姜淮望给万尊阁的部下诊治完回屋,临近亥时。
他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想着故尘染的身影,她为人果断,却没有杀了陈商荣。她有谋略,却留着姜淮望这个没用的弃子。想来想去睡不着,姜淮望索性起来看医术。
烛台上落下一滴腊。
有人翻窗进了屋子,宋锦和江暮白日寸步不离,但夜晚也要歇息,所以只随意拨了几个手下,如果此人武艺高超,直接闯进来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她是故尘染。
她一身夜行衣,来时动作极轻,姜淮望差点没有发现,故尘染正抱臂看着他。
姜淮望回视了一眼,继续低下头翻书。
她既然来了也肯定是无外事,索性坐在他左边看着他翻书。
寒夜,万籁俱寂。
窗外,雪花如柳絮般纷纷扬扬,悄然飘落,给外头蒙上了一层冷寂的银纱。
翻页的声音戛然而止,姜淮望压低声音道:“阁主今夜要留宿在——”
“姜淮望。”故尘染打断他的话。
两人的视线瞬间在黑暗中碰撞,故尘染先是面无表情,目光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死寂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一眼对视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可仅仅一瞬,她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欢愉。
她微微歪头,“姜淮望,你跟着本座吗?”
“什、什么?”
姜淮望还未反应过来,故尘染就已经站起身,他心中一慌,以为她要走,急忙去扯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我跟阁主……”
她没有说“愿不愿意”跟着自己,所以姜淮望不能犹豫,她还是那样果断!两条路,跟她,便什么都不用怯。不跟她……姜淮望想到这里一愣,他不会不跟故尘染,是个人都不会不跟她。
女子漠视他的手许久不开口,姜淮望以为觉得自己没了机会,慢吞吞把手缩回袖子里,端端正正跪坐着。
“嗯,跟着本座。”
骤然她这一语,姜淮望转头,她已经不在了。
没有后句了,一切又要姜淮望去猜她后面的话,这是在戏弄他,又一想,这何尝不是一种趣味呢?
姜淮望瞧着还开着的窗户,轻声道:“此人可信她五分。”
次日,故尘染没有着急回宫,而是约了宋锦来最顶层对弈。
不过玩的是五子棋。
在故尘染又一次赢了后,机械地去重新拾棋子,宋锦终于忍不住道:“阁主,您觉得姜淮望会自戕吗?”
她面无表情托着下巴,道:“不知道。”
“哎,天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本来就是死人了。”她捏着一枚黑棋,不以为然道,“是本座救了他啊,救的了人救不了魂儿,天天想自己那些破事儿。”
故尘染把棋子一扔,站起身整理衣袖,边对他道:“半死不活那就把他救回来呗,你不是会弹点曲子什么的吗?”她昂了昂下巴,“去,每日早中晚三次给姜公子弹去,让人家开心开心。”
宋锦咬着牙,跌跌撞撞起身行礼:“是……”
老天爷啊……阁主肯定知道自己和姜淮望说她的话了。
自己身为太常寺少卿宋净远的的儿子,从小以弹琴作画为傲,现在居然要去博人一笑。可怜可怜。
宋锦蔫蔫地去了后院。
故尘染见时候还早,便去了太极殿外等夜楠下朝,她心里已经有了布局。
小雪簌簌而落,太极殿外一片银白,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故尘染在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下静静等候,她这一身可太怕冷了,在凌瀚门曾修习过一些法术,其中就有极寒之术。
所谓极寒之术,堪称玄门奇术,以操控极致严寒为能,发动时,术者周身凝起凛冽寒意,能将万里冰川之力汇聚于一身。此术可令周遭温度骤降,空气迅速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冰雾,如霜雪般弥漫。
所触之处,瞬间覆上一层坚冰,其冰晶莹剔透却又坚硬异常,刀剑难伤。威力强大时,能让江河冰封,滔滔水流瞬间静止,成为寒光闪烁的冰原。也可催生冰棱,如利刃般从虚空激射而出,速度极快,杀人于无形。还能破冰形水,以压制。
此术需内力的掌控必须精准入微,修炼时极为艰难,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受极寒入体之苦,冬天本来就冷,她还一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