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似什么都没说,在场官员和花间几人却都懂了。知县面色未变,眼底却风云涌动。
“啊——”女子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大叫一声。
她已经大腹便便,移动十分不便,却还是跌跌撞撞伏在了男子身畔。
她面色犹如火舌舔舐过的纸钱般灰败,上气不接下气破碎道:“官老爷,我们什么都招,我们认罪……”
高蹦蹦头一次见此等人间惨状,他觉得今晚自己怕是要做噩梦了,心有余悸道:“早点招供,又何苦受这皮肉之苦啊……”
花寻味闭了闭目,冷声道:“招供也只是为了一时活命去说谎,这案子依旧悬而未决。”
果然,女子将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说自己原本开着一家传了几代的面食小摊,却迅速让花间小厨这个新秀抢了风头和客源。
她十分不服气,这才在城中散布谣言,试图挑起醉梦仙和花间小厨对立。
眼见着谣言没有成功激得醉梦仙对花间小厨出手,她便让自家丈夫买通那位老妪投放毒蘑菇。
见一直无人中毒,便自导自演在花间小厨闹了这一出。
高蹦蹦听完,一口大白牙都要咬碎了,叫嚷着:“就这啊,就这?谁信呐!”
单凭那位投放鹅膏菌的人拥有颀长俊逸的身影,便可以排除女子的丈夫了。他明明身高中等,面黄肌瘦。
更何况之前他们宁可自尽都不愿意苟活,定然是被下达了死命令。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漏洞百出,迟钝如高蹦蹦都知道事件背后另有隐情,偏偏高堂上那位就信了。
知县和师爷对视一眼,语气冷漠僵硬地宣布了判罚结果。冷面官差的面色更冷了,如同挂上了九天的霜雪。
一场并不能算作高明的投毒案件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幕后主使不会那么快倒台,早在花寻味的意料之中,可她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女子签字画押后,结果既定。花寻味未等退堂,转身离开了衙门。大戏落幕,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回花间小厨的路上花寻味一直在思索奉城知府身边究竟潜藏着哪些敌对势力,而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幕后之人手段狠辣,利用过后便过河拆桥,根本没想过给人留活路。上至老妪下至未出世的孩子都毫无恻隐,足见居心之毒。而此般视人命如草芥的,不是天生坏种,便是久居高位。
厘清经过之后,花寻味突然觉得此番作为不光是醉梦仙给花间小厨泼冷水,告诫她们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是在借此机会向奉城知府施压。
这位新上任的清正廉洁的好官,阻了一些人的路了。他让他们不痛快,他们便要让他守护的人有闪失。
慕善显然也是与花寻味想到一块儿去,眉宇间隐有忧愁,又开始吟起诗来:“老吏横眉成壁垒,案牍如山势已围。”
花寻味故作轻松道:“咱们的知府大人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啊!新官上任三把火。”
高蹦蹦听不懂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刚刚血腥的一幕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感叹:“终于结束了……”
慕善失了玩笑的心思,愁眉紧锁:“只怕,才刚刚开始。”
他们明白,下毒之人的目的本不是为了将花间小厨怎么样。一间小饭馆,还不至于让他们大动干戈。
除了几颗无力抵抗命运的棋子被牺牲掉,其余人也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这么明晃晃的下马威,昭示着他们已经成为了奉城知府为官路上的突破口,而他们暂时帮不上他什么,只能日后低调蛰伏,力求不让花间小厨沦为他的后腿与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