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善调整重心稳住身形的同时将束紧的袖口稍微松了松,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倏然滑入手中,下一刻,便已经抵在了来人的喉咙上。
“……”即便被拿捏着命门,身着皂色劲装的蒙面男子也仍旧处变不惊,并未言语。
少顷,慕善将匕首收回鞘中,低头一笑却不抬眼看人,只寒暄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城来别人家房顶上赏月,怀谦公子好雅兴。”
茶香、药香伴着花间小厨弥漫着的花果香,与林下竹香巧妙杂糅在一起,十分和谐。这味道很淡很淡,只有靠得极近时才能闻到,细细想来却很熟悉。
颈间接触到刀刃的地方传来冰凉,怀谦抬手抚了抚,也不恼:“彼此彼此,慕善公子不是同样在做这梁上君子?”
熟人照面,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怀谦揭开黑色面纱,容色耀眼到可以与月争辉。
二人毫无顾忌地大肆打量着对方。
往日里的慕善可谓是花间小厨最没正形的人,用寻真的话来讲,像个泼皮无赖,还喜欢卖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的文采,但怀谦知道,他只是在藏拙而已。
看似放浪形骸却行事妥帖叫人挑不出错处,若论文采更是出口成章,只不过形式不拘一格。
花间小厨的所有人,都在藏拙。
怀谦浅浅勾唇:“慕善公子倒是与平时不大一样。”
慕善平时不讲究穿着打扮,肥肥大大、毫无版型可言的粗布麻衣浆洗干净就好。
而今一袭夜行衣怀谦才发觉慕善的骨架其实很小,比起劲瘦削薄的他自己都要窄上几分。
慕善挂上一副调皮捣蛋被抓包的懊恼表情:“难得干一件坏事,还被怀谦公子给抓了现行。”
怀谦温温柔柔反驳着慕善:“我们应当是为同一件事而来,怎可说是坏事?”
打从初次见面慕善就觉得怀谦看似光风霁月,实则是个笑面狐狸,只是不同他们藏坏心眼子罢了。
见他坦诚,慕善便也不再隐瞒:“既如此,咱们不妨互通有无?”
怀谦拱手道:“乐意之至。”他顿了顿,“不过在此之前,我建议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
“在理。”慕善刚刚脚底打滑,站稳之后现在还提心吊胆的,他飞身而下,轻飘飘地落了地。
怀谦紧随其后。
慕善:“好功夫。”
怀谦:“你也不遑多让。”
一番沟通下来,慕善惊觉他们所掌握的信息竟是分毫不差,谁也没有比谁多知道些什么,谁也没有比谁少知道些什么。
花寻味和慕善对怀谦流落奉城的原因早已有了猜测,眼下慕善又大致对怀谦在奉城的关系网和信息渠道有了推断。
他很想确定,但是秉承着一贯的边界感,他断不会让自己失了分寸。
如果真如他和小姐想的那样,那么怀谦这个人便是友非敌,百分百的值得信任,与此同时也很容易招致祸端。
知道了想知道的,多留无益。慕善打了个哈欠,朝怀谦拱了拱手:“那今晚的月就赏到这吧,时候也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营业呢。我先回了,公子自便。”
慕善也没等怀谦回话,转身便走。没走出两步又倒退回来,低声道:“还未曾谢过公子搭救。”
怀谦眉眼盈着温润的笑意:“客气。”
次日开业之前,花寻味又特意教了几人分辨鸡枞菌和鹅膏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