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花间小厨在各个方面都做到了严防死守。警惕心没有白费,终究还是让花寻味发现了端倪。
某个夜晚花寻味与慕善在地窖里盘点库存的时候,余光看见角落里躺着一筐灰蒙蒙的蘑菇,乍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
待到花寻味在库房巡视完一圈正打算落锁时,目光又不自觉地被那筐蘑菇吸引过去。
定睛一看,花寻味心里瞬间警铃大作。她连忙差慕善去召来了所有人,盘问这筐蘑菇的来历。
平时负责采买货物的高蹦蹦和高跳跳一进门头就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连忙摆手说自己没见过这东西。
花寻味大抵也猜到了不是他们。
平日里采购量小的话兄弟二人会背上怀谦亲手给他们编织的竹篓,采购量大的话负责供应山货的张叔就会直接拿麻布袋子给他们装好。
这一筐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突兀。
负责洽谈联络供应商的安伯也表示自己不清楚来源。
江奔流、石三磊也都一一摇头。
怀谦长指拿起一颗蘑菇,仔细端详了片刻,没看出什么异常。
刻板印象中的毒蘑菇大多颜色鲜艳,而这蘑菇长得就浑身写满了低调,与平常食用的菌种差不多,做熟了怕是更加难以分辨。
怀谦虽然不解,但是他十分相信花寻味知识面的广度,尤其是在吃食方面。他问:“看着像常吃的鸡枞菌,有哪里不对吗?”
怀谦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俊若修竹,即便置身于不透一丝光亮的暗室里,整个人也仿佛在散发着光芒,花寻味觉得手中的油灯都明亮了几分。
但她现在实在是无心欣赏美貌,表情凝重道:“你拿的那颗确实是鸡枞菌,但是里面被掺了别的东西。”
“是什么?”
花寻味从筐里挑挑拣拣,扒拉了一个长得稍微不太一样的蘑菇出来,对几人展示:“这是剧毒的鹅膏菌。服食之后肝脏、肾脏会迅速衰竭,只消一朵就可以致人死亡。况且这毒素很耐高温,煮上个七天七夜都不会被破坏。这要是下了锅被人误食,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几人闻言面上带上了不同程度的惊恐。江奔流更是气到咬牙切齿:“娘的,人命关天啊!何人竟歹毒至此!”
花寻味脸上也罕见地挂着阴霾。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寻真急匆匆而来。她看起来刚刚沐浴过,发梢还在一滴滴淌着水。
见所有人都在,寻真神色赧然:“抱歉,我来迟了。慕善说出大事了,是发生了什么?”
花寻味朝地上的蘑菇扬了扬下巴,故作轻松道:“咱家地窖里长了筐毒蘑菇,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谁知寻真霎时变了脸色,惊道:“什么?这是筐毒蘑菇!”
刚刚无头苍蝇般的众人瞬间齐刷刷地抬起头凝视着寻真,等待着她的下文。
高蹦蹦满脸疑惑地小声叨咕着:“不对啊,不对。寻真姐,一般买吃的不都是我和我弟去吗?”
倒不是他存心怀疑寻真,只是平时跑腿这种事都是交给高蹦蹦和高跳跳的,东西多拿不过来的话也是抓慕善去充壮丁。
寻真可能会帮众人安排一些起居琐事,但是从来没有插手过食材采买。
寻真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本就泛着红的脸庞红得更加明显了。她有些无措,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了衣角:“抱歉,对不起……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说完,她朝着花寻味深深鞠了一躬。再直起腰时,眼圈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大眼睛里包了一汪泪水,将落未落的。
花寻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人怪你呀,谁还没个疏忽的时候,这不是还没吃死人吗?不哭啊。”
寻真打小就很听花寻味的话,花寻味稍微哄哄就能让她心里好受不少。她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奔流也出言安慰她:“是呀妹子,眼下抓出凶手才是要紧事。你赶紧给我们讲讲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寻真咽下哽在喉咙处的抽噎,稳了稳情绪,尽量平静地开口道:“前天我见门口篱笆下面有几株龙葵果熟得早,便摘了几颗来吃。在门外看到有一位头发花白、腿脚不便的老妪正在门口徘徊不前,我就想着天气热,让她进来喝杯茶降降暑。”
“这蘑菇就是她给你的?”慕善问。
寻真点点头:“是,她说她已经年逾花甲,儿子儿媳短命,她和唯一的孙儿相依为命,谁料孙子也染上了痨病。”
高蹦蹦故作惆怅地长叹口气:“凄惨啊,凄惨!老婆婆听起来也不像个坏人啊!”
寻真小鸡啄米式地点头,十二万分的真诚:“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她明明看起来十分面善!她说孙子病重,家里农活没人干,为了给孙子看病还耗光了积蓄。我一听就心软了,将我的月例银子给了她。”
慕善哂笑:“那她还挺不讲究。雇主给的还嫌不够,再来你这捞捞外快。”
寻真抿了抿唇:“那倒是没有,她一直在推脱。最后只是讨了碗水喝,就走了。”
“那这蘑菇从何而来?”怀谦温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