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棠将最后一道鸡汤端上桌,砂锅着实烫,即便垫了抹布仍烫的她手心发红。
谢承本就在帮她端菜,见状立刻打了盆凉水。
却在端来时面色发红,叶晚棠也难得羞赧,边洗手边喊:“开饭啦!”
张容音和张容成是一道来的,她说着要给叶晚棠打下手,可才洗了些青菜胡萝卜,就被张容成拉去了后院。
理由冠冕堂皇:“我的马还没喂呢,还有谢承的驴,也该喂了。”
二人进门前尚在斗嘴,一见叶晚棠同谢承待在一起,张容成有心打趣,可张容音却垂了眼,手指捏着袖口,心情跌下去,再提不起兴趣。
张容成便只能道:“今日菜色怎么绿油油的?竟是些素菜。”
叶晚棠解释:“这还是赵大哥前两日提进来的,我怕放坏了,须得快些吃了。”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实则还因为,虽无人同她细说张容音的病症,可她渐渐发觉出,张容音吃不得大油大荤,清淡些便没大碍。
再者,她从未见过有人果真连点肉渣都入不了口的,谢承便是首例,即便是素菜和肉一道炒了,他也半口不吃。
为了照顾这二位的口味,叶晚棠只好尽量炒些荤素分开的菜。
鞋底磕着门槛“噔”的一声,赵铁已经笑着掀开帘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个小鹌鹑似的赵飞,头几乎要垂进地缝里,耷拉着脸。
赵铁看也不看他,径直落座,“晚棠妹子好手艺,我在后院都能闻到这菜香。”
“不过是胡乱做些家常菜罢了,莫要这般打趣我。”
晚棠此话是真心,她是被师傅骂着过来的,福利院时期也没被好脸色对待过,这会是真觉得难为情,只能说些含糊的车轱辘话。
长方形木桌被烛火映得发亮,叶晚棠挨着张容音同坐在一张长凳上。
谢承,张容成,赵铁各占一边长凳,身旁位置都空着,赵飞却梗着脖子绕到张容音身后,硬是挤成个半站半蹲的姿势,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
就这么硬生生站着,也不肯说话。
叶晚棠不知前因后果,张容音更是一头雾水,可看赵铁额头青筋暴起,似乎随时会炸的模样,二人也不犹豫,立刻往边上凑了凑,给赵飞空出来个窄小的位置。
赵铁到底是镖局当家的,没再发作,转而从身后的矮柜里拿出一坛米酒,才一打开,酒香顿时弥漫整间灶房。
他分别往众人的粗瓷碗里斟酒,酒液撞得碗沿哗哗作响。
赵铁斟酌道:“明日容成启程要去西域,这事来得仓促,所以,今日不仅是晚棠妹子的庆祝的,叫什么来着?”
“庆功宴。”
“对!晚棠妹子的庆功宴,也是为了送走容成。”
这个“送走”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张容成扶额,又低低提醒:“饯别宴。”
“是那个意思。俺没文化。”
膳堂左右点着两个大蜡烛,亮堂如白昼。可赵铁独独略过赵飞那盏白瓷茶杯,直接给叶晚棠斟完酒便坐了回去。
赵飞脸色黑的像锅底,自顾自扒拉着米饭。
张容成平日爱说笑,这会却不张嘴了,谢承本就话少,容音更是年龄太小,完全没看懂发生了什么。
气氛一时静得可怕,叶晚棠给赵飞倒了杯茶,找补道:“这酒太烈了,小飞伤还没好吧?先喝些茶吧。”
她说的是赵飞腹上那道伤,前几次才包扎了,伤得那般严重,确实不能喝酒。
再者,叶晚棠到底是遵纪守法好青年,未成年饮什么酒。
哪知这话像点燃了赵飞的引线,他胳膊一扫,热茶顿时撒了一桌子,茶杯也一骨碌滚到地上,“咔擦”一声,碎成几个瓷片。
“谁要你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