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涛吓得一哆嗦,仍梗着脖子上前:“你算哪门子表哥!”他说到一半不敢再说。
少年人长身玉立,站起身几乎比叶涛高了整整一个脑袋,窄袖束腰的劲装上身破了几个洞,隐约露出饱满结实的肌肉。
叶晚棠借着谢承的威风,将事情原委诉说清楚。
“爹娘尸骨未寒,他们二人便要将我嫁到村东头那屠户家里,还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的彩礼。”
“十里八乡都看着呢。”谢承扫了眼逐渐围拢的村民,故意将叶晚棠往身后拉了拉,“为了二十两彩礼便如此逼我表妹么。”
叶晚棠趁机添油加醋:“上个月婶婶卖了我娘留给我的嫁妆,说是给堂哥娶亲。”她戏瘾十足,泪珠子大颗砸在衣襟上,“表哥,我连给爹娘上坟的钱都没了……”
围观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唏嘘。
“叶老二未免太不是人”、“丧尽天良”诸如此类话语此起彼伏,叶涛丢了面子,大喊大叫:“散了,都散了,我们叶家的家事管你们什么事……”
话未说完便被谢承拎小鸡似的提起衣领。
一张冰霜般冷冽的脸,光是站着便足够震慑旁人。
“有话好好说。”刘芳顿时慌了,哭丧着脸从手腕上摘下玉镯子,又掏出两块碎银子,“都在这里了,把他放下来。”
谢承撒手,掷石子般向下轻轻用力,叶涛整个人便滚到地上,沾了满身尘土。
即便如此,二人却连狠话都不敢再放,转身落荒而逃。
热闹看完,人群纷纷散去。
其实对于叔婶要把叶晚棠嫁出去这件事,村里人都有所耳闻,只是叶家家事旁人难以干涉,叶晚棠这一闹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叔婶无论如何也不能如今日一般强行将她带走了。
叶晚棠收回思绪,“小女谢过大侠。”
“不谢,你腿上有伤,我送你回去。”
此话一出,叶晚棠顿觉这人不简单,她方才站立的时间极短,这也能被他发现端倪。
做戏也得做全套,叶晚棠坐稳了,向前一指,“那里便是我家。”
谢承牵着驴车往前走,冷不丁发问:“倘若今日你没遇见我,该当如何?”
叶晚棠手臂伸直,女儿家娇俏的嫩粉色衣袖里,“当啷”掉下一柄刀刃,在谢承的视线里,泛着泠泠寒光。
她还没罢休,对准驴车上的废木料狠狠刺了进去。
动作快、狠、准。
一瞬间,三尺厚的木墩炸的四分五裂。
叶晚棠收了手,音色里透出几分冰冷。“我便如此。”
不过这人已经足够震慑旁人了,她没能出手。
谢承在旁边已经看呆了,只是因为他常年冷着一张脸,叶晚棠才没察觉出他的异常。
他所救下的果真是个弱女子么?
分明长了一张乖的像猫儿的脸,却让人觉得用“凶悍”描述她才更贴切。
驴车停在叶晚棠家门口,她单腿跳下来。
谢承仔细观察了她的动作,“去回春堂找一位姓张的郎中,报我的名字,二十两银子便可治好你的腿疾。”
叶晚棠这下心中感激之情真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了,这腿疾是原身幼年落下的病根,看诊的郎中说治好要一百两银子,原身爹娘攒了一辈子都没攒够。
“谢过公子,敢问公子姓名?”
“谢承。”音色清朗,懒散里透着几分认真。
叶晚棠终于得以认真看清谢承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的薄唇紧抿着,颜色是近乎苍白的淡粉。眼尾上翘的丹凤眼透着几分笑意,可仔细看去,墨黑瞳仁深不见底,似是寒潭幽深处,将周遭喧嚣都隔绝在外,余下一身拒人千里的孤冷与疏离。
好似……只消他一个眼神,便如同细碎冰棱擦过肌肤,让人不寒而栗。
谢承甩了甩缰绳,驴车碾过碎石的声响渐远。
这腿疾虽能治好,可她的银两确实不够。
叶晚棠想重操旧业,却也明白这个想法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