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望着沈砚卿微红的耳廓,想起方才他匆匆去取金疮药的模样,脸上浮起心照不宣的笑意,“大概是药性太烈,熏着了吧。”
听风若有所思地点头。
“娘,听闻您今日请了大夫?可还好?”沈明远下值归家,步履匆匆踏入主院。
许若雨放下手中的安神汤,抚了抚他的肩,“今日在恒王府的宴席上出了点岔子,叫大夫来瞧瞧,图个安心罢了。”
“那您和大嫂都没事吧?”沈明远语气关切,目光却留意着她的神色。
“无碍,”许若雨摆摆手,催促道,“快些去净手,该用晚膳了。”
沈明远状似不经意提起,“大哥他们又不来了?”
许若雨已在餐桌主位落座,闻言道,“你大哥身子弱,经不得穿堂风,不是早就不来正厅用膳了么?”
她转头吩咐侍立的丫鬟,“去前头请国公爷过来用膳。”
用完晚膳,许若雨陪着沈正则去园中散步消食。
提起白日里恒王府的惊险,许若雨仍心有余悸。
沈正则也觉今日之事过于蹊跷,“裴氏今日怕是受惊不小,幸而人无大碍。裴海川在朝中颇有根基,他的女儿在咱们府上,断不能有丝毫闪失。”
“妾身省得,国公爷放心便是。”许若雨应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追忆的温情,“只是今日明远下值归来,竟唤了我一声‘娘’,这称呼,已是多年未曾听过了。”
她望着园中景致,声音渐低,“砚卿自病后,便与我们生分了许多。从前是多贴心的孩子,事事都念着父母兄弟,怎么突然就…”话未说完,泪珠已簌簌滚落。
沈正则心中亦是沉甸甸的,叹道,“是啊,从前我总想着,砚卿才学品性俱佳,看似温和实则胸有丘壑,将来宁国公府交到他手上,定能更上一层楼。可惜,造化弄人啊!”
许若雨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愈发止不住,“可说呢!今日听明远唤那一声‘娘’,才猛然想起,砚卿如今只唤我‘母亲’,再无半分亲近之意。就连今日我请了大夫,他也只遣人来问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沈正则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温声劝慰,“砚卿病体缠绵日久,性情有些变化也是常情,平日多照拂些便是。对裴家那丫头,你也多上心问问,毕竟是砚卿枕边人,这日子,终究要他们二人相伴着过。”
许若雨拭着泪,连连点头。
园子对岸,浓密的树影下,沈明远静静伫立。
他沉默片刻,低声对听松道,“回去吧。”
“公子。”书房内,一人垂首侍立,正是白日里意图将裴令疏推落湖中的秦十三。
沈明远微一仰首,示意他坐下,“说说吧,今日之事。”
“属下遵您吩咐,在湖边小径做了些手脚,使一位官家小姐落水,引得众人注意。”秦十三低声回禀。。
“然后?”沈明远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声音听不出喜怒。
“属下趁乱靠近那裴氏,全力一推,料想她必坠湖中。按公子计划,属下再下水‘相救’,令她衣衫不整,名声受损。”秦十三顿了顿,“只是没料到那女人竟会些功夫,非但身形未动,还借力将我打入水中。”
“裴令疏会功夫?”沈明远眼神陡然锐利,手中茶碗“咔哒”一声搁在案上,“你确定?”
“属下不敢妄言!她出手极快、极准、极狠,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是属下轻敌失手,请公子责罚!”秦十三猛然跪地。
“是该罚,连个女人都料理不干净。”沈明远的声音像是冰碴,“自去寻听松,领二十鞭,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