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疏点头应声,余光瞥见沈砚卿的倦怠之色,不由得想,是否昨夜他也未曾安眠?
“大哥大嫂新婚燕尔,不知昨日的贺礼可还称心?”沈明远倚在凉亭石桌上,话语间带着一丝快意。
沈砚卿只侧目看他一眼,“二弟说的是《贤臣图》,还是那件百寿袍,亦或是魏家三郎的那杯酒?”
沈明远从石凳上起身,眼中的戏谑之意尽褪。
沈砚卿不动声色地侧移半步,将裴令疏全然掩在身后。
谁也不敢赌一个极端之人,会不会剑走偏锋。
“大哥何必如此?沈明远袖中手指陷进掌心,“若非你横插一脚,昨日大婚的人便是我!”
沈砚卿本不欲与他多言,却见他越说越失分寸。
正想出言反驳,感觉到身边人轻拽他衣袖。
“二弟此言差矣。婚姻大事素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因何竟让你觉得这桩婚事本该易主?”
裴令疏心想,难不成这就是主角的自信?
不等回应,她已挽住沈砚卿的手臂,“夫君,早膳该凉了,我们回吧。”
沈砚卿握住裴令疏的手,相携而去。
沈明远盯着二人的背影双眼发红。
他也不知究竟为何,好像自这门婚事定个沈砚卿之日起,他便心里发紧。
更可恨的是,这人此前还是个万事都漠不关心的性子,如今倒学会扎刀子了。
裴令疏与沈砚卿十指紧扣,直到踏入听澜阁正院才松开彼此的手。
“夫人可要先小憩片刻?”沈砚卿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影上。
他记得她昨夜几乎未曾合眼,此刻定疲惫不堪。
裴令疏确实困得厉害,却又想到眼前人也没休息好,“世子可要一起?”
此话一出,她顿时后悔,脑子糊涂的时候应该学会闭嘴才是。
沈砚卿差点笑出声,“我若一起,你还怎么睡得着?”他语气间不乏调侃,“不必忧心,书房的小榻足够我歇息了。”
她不再推辞,昨夜为他解毒的惊险仍历历在目,这份体贴她受之无愧。
一沾枕头就着,这句话被裴令疏体现得淋漓尽致。
恍惚间,她再次见到了原书中的场景,这是自她穿书醒来后第二次。
梦境中,“沈砚卿”形容枯槁,唇色绀紫。即使屋内炭盆烧得通红,他仍裹在锦被中瑟瑟发抖。
朝堂上,沈明远于裴萧两家的扶持下官运亨通,在朝堂之中如鱼得水。
而“他”的致仕折子早已呈递御前。
“自幼父母便教我以家族为先,”垂死之人气若游丝,“如今我当作一无所知,以命相偿,自此两不相欠。”最后一滴泪划过消瘦的面颊。
“若有来世,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裴令疏猛然惊醒,胸口剧烈起伏,梦中那股寒意仍缠绕在四肢百骸,那份不甘与绝望在她心间回荡。
她终于明白为何沈明远一定要算计沈砚卿。
嫡长子不死,次子如何承爵?又如何得太子青眼,共谋大业?
但最令她在意的,是梦中人与眼前人微妙的不同。
那种刻骨的恨意,玉石俱焚的决绝…
莫非,沈砚卿是重生的?!
裴令疏手指微微发颤。
既然她能穿越进书中世界,书中人为何不能重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