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就算遇见宫里的人我也不怕,当今圣人是我亲姨母,官家是我亲姨父,我怕什么?”
“你呀你。”江芸叹了口气,“汴京水深,不知多少人觊觎着宫里,咱们又和宫里沾亲带故,难免被些心怀不轨的人视作眼中钉,你和你二哥一样,都不知收敛。。。”
宋箐宽慰道,“阿婆放心吧,我会看顾好三娘的,官家是明君,治下有方,咱们萧府在世家里没这么显眼,定能安安稳稳的。”
人生在世谁不求个安稳?
江芸听她这么说,也稍稍放心了。变数向来都在,只不过需要敏锐的察觉变化,顺势而为,提早打算,方能明哲保身。
黄昏时天色阴沉下来,约莫着夜里就要下雨。三人一道用了晚膳就各自分开了。萧仪本还想同宋箐一起睡,被江芸制止了。
哪有总和嫂嫂睡在一起的。
萧仪点头应了。于是半夜没皮没脸的抱着被子去了后院,找自家娘亲睡去了。
素兰打点着屋内,将窗子关了一半。“晚上只怕要下雨,山间本就潮湿阴冷,这一下雨,娘子少不得会贪凉感冒。。。”
今日在大相国寺买的酸枣糕酸甜可口,宋箐捻了个喂进她口中,堵住她的嘴。打趣道,“是是是,全听素兰女官人的。”
素兰脸一红,也不吭声了。
窗前摆着四足高桌,上头种着的绿植更是鲜翠,水洗一样的缎面上含绿抽新,瞧着生机勃勃。
素兰嚼烂酸枣糕咽下去,担忧道,“都快下雨了,也不知二郎君今日还能不能赶来?娘子,要不再使人去皇城司问个话吧。”
“你也说快下雨了,谁也不好下山。这离皇城司远,一来一回少不得要耽误些功夫,还是别问了。”
主仆俩人正说着,门外便有女婢通传,一封略微潮湿的书信递过来,上头正是萧奉渊的字迹,算不上雅正,甚至还有几分潦草凌乱,意思大致同昨日的一样,让她好好吃饭,早些休息。
倒是还添了一句话,案子要是能处理完,明日兴许就能去留园了。
宋箐进屋也匆匆写了几句惟愿君安、盼归一类的话,出门瞧见送信的人,正是个面庞白净的少年,身上穿着斗篷戴着斗笠,便亲手把信交给他。
“有劳小兄弟专程跑一趟了。”宋箐从荷包里拿出些铜钱,一并交给他。
杜呈之前只远远瞧见过司使夫人,今日还是头次近距离看见宋箐的脸,模样长得端方大气,额头饱满挺阔,柳眉杏眼,翘鼻朱唇。眉眼弯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他们家司使怎么这么大的福气,能娶得这样好看的娘子?
“咳。。。是是,小的一定会把它完好无损的交给司使。”
杜呈接了信和铜子,掉头进了雾气蒙蒙的小路上,不多时,就没影了。
点滴雨水砸下来,素兰撑着伞举在她头顶,笑道,“外面把二郎君传的像是个阴间的恶鬼、吃人的酷吏,我看全然不同,二郎君分明也是个会疼人的。”她努努嘴看向山间小路,“要不然怎么还叫人专程给娘子送信来?分明就是怕娘子担心他,要安娘子的心呢。”
“你倒是了解他。”宋箐撑伞往回走,从屋檐上砸下来的雨水把台面溅湿,没一会就洇湿上来。
宋箐关了门,院内滴答雨声一阵接着一阵。素兰为萧奉渊说好话,“这怎么能说是了解呢?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郎君对娘子最不一般。”
天色暗下来,宋箐从屋内找出个素面的灯笼,让素兰提着回去了。耳边这才算安静下来。
她临走时的话又一遍遍的重复在耳边。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郎君对娘子最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宋箐对着空白的纸张发呆。
成婚后他将自己身上的家财全都交给她,爱吃的煎包点心他全知道,会遣人回来说明事由,事事也算依她、顺她。
这么看的话,萧奉渊确实是个不错的郎君。
只可惜,错的人是她。
夜雨淅淅沥沥了一夜,山间愈发阴凉,今日是夏至,宋箐记得今日要给‘留园主人’
看诊,一早起来收拾好,又吩咐素兰守着,若是江芸和萧仪来寻,就借口说她在山间溜达。
春水阁有两条路,一条在院子门口,是条大路,另个在前院,是条隐秘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