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女子许久都未说话,窗外柳枝晃动,树影婆娑,二人一躺一坐,在厢房里说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的话,直到素兰带着郎中过来,才堪堪止住这场话题。
“宋郎中,您先出去吧。”
“娘子还是思量清楚为好。”宋箐面色沉重出了门,与素兰等人擦肩而过。
闷头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客栈门前亮起两个红彤彤的灯笼,时而有微光晃动落在花窗上。
宋箐打着哈欠起身,点着油灯,伸着懒腰推开窗子,呆呆的立在窗前沉思。
她还不能回韶关,表妹被那畜生杀了,她总得报仇。姨母过身前千叮咛万嘱咐把表妹交给她,她却没能护表妹平安。
不杀了李怀生,姨母和表妹的在天之灵又如何能安息?
“砰砰砰——”
门声骤响。
宋箐猛睁开眼,扬声道,“来了。”
门外,素兰红着眼,态度好的出奇,“宋郎中,我家娘子请你过去。”
不叫她庸医了,还一口一个郎中,想必这丫头已经知道楚娘子的想法了,看那红肿的眼圈,多半已经是哭过了。
宋箐带着十三针,跟着素兰去了楚娘子的厢房。
不知是怎的,隔了几个时辰再见,总觉得楚娘子的脸色愈发苍白了。素兰侯在门外,楚商虚弱道,“宋郎中说的不错,我体内已被下了毒,老郎中断言我活不过二十日了,咳咳咳!”
“娘子。。。”
楚商摇摇头,“与其最后的时光都要缠绵病榻,我又何尝不想活得痛快一回呢?”
“娘子真想明白了?”
“郎君不知晓,我虽贵为楚家女,可自幼生母早逝,爹爹迎了大娘子进门后,对我关照也不如从前了,我身子自小就不好,几乎花光了娘亲的嫁妆。。。”楚商眼眶越来越红,纤素玉指摩挲着铜香球,声线抖的厉害,“可我没想到,大娘子眼馋我与萧府的婚事,竟要害我!咳咳咳!”
楚商自知命不久矣,从前压在心里的话全都一股脑的对宋箐说了。
“我在这世上,已没有留恋的人了,只希望能在最后的时光里,活得痛快些。”
。。。
卯时入司,萧奉渊打着哈欠刚坐下,高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有线索了。”
玉坠子放在跟前,并一张草图绘纸。
是那日审讯活口的时候,从他身上翻出来的坠子,已经清洗干净。三叠莲花纹的佛前童子坠,玉质上成,却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坠子?有何稀奇?”
高潘故作高深的摇摇头,“司使,您要是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还不快说?”
高潘拿起草图,“您再看看这穗子?”
半个掌心大小的玉坠下面打着个扁圆的络子,不似寻常的万福、如意络。再看草图上画着的正是此纹样。
“宝相?”
“正是,属下打探过了,这宝相纹在番属暨江一带甚是流行,前朝名寺宝相寺就在此地,因而,暨江百姓大多喜爱宝相络子。”
指腹摩挲毛纸,萧奉渊盯着纸上的宝相纹,忽而出声,“死的那个胖子查出来是什么人没有?”
“并无,司使之前吩咐将那人尸身停放在义庄,有咱们的眼线都盯着,没见有人靠近。近日天气闷热,尸身腐烂的快,若是再无人收尸,义庄就得把尸体抬出城,埋在山上了。”
萧奉渊冷哼一声,“刺杀太子妃,纵然是死了,也没有入土为安的道理。找画师把他的画像画下来,再让户部的人对照番属封地的户籍给我查,务必把这个人的身份揪出来。”
高潘应声,躬身告退了。
宝相纹、宝相寺、暨江。
暨江番属封地,莫不是三大王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