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马车早已套好,林漆正抱着剑等候在侧。
谢从奚从容撩袍上车,许是夜里下过雨的缘故,今日的天格外清亮,金乌之辉恰巧落在他袍子上的暗纹处,映射些许明光,随着他一级一级踏着脚蹬的动作,直叫人觉得,这人脚步的终点不应是什么马车,而是要登上天宫才对。
待人最后一点袍角彻底隐没在马车内后,姜同舒小心往旁边的林漆身旁凑了凑,小声询问:“陆府这案子,算是结了?”
林漆不知她为何如此小声,但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压低声量:“供状及证据季枫一早便送至平州府府衙,料想今日便会结案。”
“那秦阳卓……”
不等说完,马车内便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磨蹭什么?”
林漆立时敛目,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姜同舒赶快上去,姜同舒也不好再问,忙提裙上车。
这车便是姜同舒初次乘坐的那辆,短短几日两次搭乘,身份却是从灭门嫌犯变为淮王侍女,一时间竟不知哪个身份更惨烈些。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白皙手指撩开车帘,谢从奚已坐在主位上,正闭眼假寐。
姜同舒便自己找了个车角落靠近帘子的位置,静悄悄坐了过去。
车里燃了支谢从奚惯用的香,烟氤缭绕,清雅的檀香萦绕徘徊在二人身周。
仗着人闭眼,姜同舒光明正大的打量着。
谢从奚长得清冷,但他一双凤目却又格外招人,眼波流转之时,眸子里像是藏了一汪寒潭,叫人忍不住就是逆着风雪也想要一探究竟。
现下凤眸一闭,整个人更似是一块散着寒气的千年冷玉,叫人顿感疏离。
……
驾车的人是老手,马车行得虽急但稳,不多时,便驶入平州城。
进了城内,许是要避让百姓,马车速度骤降,姜同舒顺手撩开了些身侧小窗上的帷幔,发现此时他们正身处于闹市之中,道路两侧尽是些商贩,市井气息不加遮挡的扑面而来。
她顺手推开了些小窗,刹那间,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甚是喧嚣,
姜同舒立刻便想将窗户再关上,这时却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诶,你们听说了么,今早上有人自西侧护城河里捞出了具男尸!”
声音不小,在这般嘈杂的闹市里都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姜同舒关窗的手一顿。
“男尸”这词一出,那妇人身旁围着的几人都面露惊恐,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诶哟,谁这么倒霉啊?”
“亏得今早没去那边。”
“报官了吗?”
不知何人紧接着开口:“嗐,报了,能不报官吗,而且河里的这位也是个官哩。”
一群人更是激动了,忙问道:“哪位啊?”
“说起来还有些因果循环呢。”那人神神秘秘地:“正是咱们平州府的陈参军呢。”
一片哗然中,姜同舒将小窗关紧。
正巧,前方人适时少了些,马车又加快了行驶。
不多时,马车稳稳停下,随着,便传来林漆的声音:“殿下,到了。”
一路养神的谢从奚这才睁眼,他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姜同舒,姜同舒极有眼力,很快从这眼神里辨认出自己的任务,立马转身去车门外,撩开帘子等着淮王殿下车。
待人下去后,姜同舒才跟着下来,她站在青石砖瓦的巷子里低头整理了下裙子后,才想看看这里究竟是何地。
甫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红漆雕花大门,烈日下,缕缕光线犹如金色箭矢,直直钉在大门正上方的木刻牌匾上,牌匾上是熟悉的两个大字——
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