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甚尔简洁地评价了一下,我笑了笑,继续说,“那个女人有点精神病,掌控欲也很旺盛,一不合她心意就会虐待我,每天哭哭啼啼。后来我逃出了那个女人的掌控,成了一个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不良,于是她疯了。”
“我逃出去以后一个人生活了两年,后来她雇人把我绑了,最后在我面前说了一些神经质的颠三倒四的话,就一刀把我捅死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是在做梦吧?怎么醒来以后还这么蔫。”甚尔垂眼看我,绿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我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因为太真实了。”
“嗯?”
“太真实了,我分不清哪个是现实。”我如实说。
那里有我的所有疼痛、恐惧以及绝望,而这里太美好了,美好到不像是真的。
我甚至害怕我在那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死透,再次睁开眼后还是会回到那个地方。
甚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我回过神。
手掌粗糙而温暖,带着常年握刀具留下的茧。
“疼吗?”他问。
我眨了眨眼,愣愣地点头。
“疼就是真的。”他松开手,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手撑在地板上,“你要是还在做梦,在我捏你的时候你就醒了。”
我摸了摸被他捏过的地方,皮肤似乎还残留着微微的热意。
“……也是。”这个简单的逻辑让我忍不住笑了,我低声说。
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远处的电子广告牌上,某个偶像团体的新曲宣传循环播放。彩色的光映在甚尔的侧脸上,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没那么锋利了。
甚尔突然开口:“还记得我和你讲的禅院家吗?”
我点点头:“记得。”
“那个地方比你做梦梦到的那个还要狗屎。”甚尔提起禅院,一脸的厌恶,“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真是恶心的理论。”
我安静地听着。
“女性在那里几乎没有活路,在那里,即使是有术式的女人也要比没有术式的男人地位要低。她们被当作生育工具,被当作联姻筹码,唯独不被当作人。”甚尔沉沉地说,“但是我除外,我比那些女人的地位还要低。”
“因为我是天与咒缚,完全的,零咒力者。”
所以即便受尽欺辱,即便被踩在脚底下,甚至是悄无声息地死掉——也都是他活该。
天与咒缚是禅院家的耻辱。
这是我第一次听甚尔这样详细地提起禅院家的事情。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指节却无意识地敲击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憎恨着、厌恶着这个姓氏,后来离开禅院家后遇到了雪穗。结婚后我本来想跟着她姓,但是雪穗说她觉得‘禅院’这个姓氏还挺好听的。”
女人的一句“好听”,让他又捏着鼻子听了这个姓氏好几年。
“你的名字是雪穗取的,她当时说,如果是男孩就叫零,女孩就叫泠。”甚尔撑着下巴,眼睛看向远处,“因为我和她说我最讨厌0这个数字,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但是她听完却说,那就让咱们的孩子叫rei(泠零)好了。”
“我当时不理解,甚至有点生气,因为那样让我觉得她不在乎我,”甚尔说,“但是她在说完那就话后又补了一句。”
“她说,因为是咱们的孩子,他们和我一样爱你,从此,零在你耳朵里就不再会是噩梦,而是一个美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