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来的客人却不少。我和甚尔进店后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我和他说我去点餐。
甚尔又开始放空了,靠在椅背上有些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
趁着这个时间,我飞快点了餐,并利用小孩优势央求他们晚点上,然后偷偷跑出去,从记忆中飞快找出去杂志社的路线一路飞奔。
过程很顺利,回到面馆的时候面也刚刚上桌。甚尔看了我一眼,没等他询问,我就解释说:“去了趟洗手间。”
于是他就闭了嘴,没有再说话。
我点的是这里的招牌,招牌叫做“巨无霸难吃拉面”,但是上桌后看着似乎并不难吃,尝了一口也是如此,色香味俱全,我想看来“难吃”只是吸引顾客的手段。
甚尔吃得很快。我在他吃完的那一刻也停下了动作,他注意到我,开口问:“不吃了?”
我点点头:“吃不下了。”
于是他丝毫没有嫌弃地、自然地把我的碗拿到他那边去,在我的注视下把我的那一份也像npc做任务一般地完成了。
我忽然想起以前雪穗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寻常的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里的父亲和丈夫。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三月底还是有些冷的。在我后悔为什么没有多穿一点出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把我抱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转身,鼻尖狠狠地磕到了甚尔肌肉结实的肩膀上,带来一阵酸麻,于是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也许是冷的,也许是痛的。
总之,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久违的拥抱。
我发誓。
回到家里后,惠已经醒了,躺在婴儿床里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我把身上都收拾干净后抱了抱他,他安静下来,柔软的脸颊贴着我,乖巧的不像普通小孩。
我摸了摸他刺刺的短发,把他放回婴儿床上。
给惠喝完奶后,我坐在床边,开始了难得的大脑放空。
我很享受这种什么都不想的感觉,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种放空使我从这个世界里开辟出来了一处小小的裂隙,我得以钻进去得到片刻喘息。
但是没放空一段时间,我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表只有客厅里有,于是我就这样顶着一个不清不楚的大脑像鬼魂一般游荡出儿童房。
客厅里老旧的电视机仍旧在工作。在经历过白天的忙碌之后,现在一切都已经沉寂,就连节目也是充满emo情绪的深夜广播。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借着电视机微弱的光看向钟表——现在是凌晨一点。
电视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屏幕上的深夜广播节目扭曲成了黑白噪点,像无数堆叠起来的灰烬。
我眨了眨眼,扭头望向甚尔。甚尔还没有睡,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着他,在这一刻突然前所未有地、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已经变成了盛放回忆的容器。那些本该美好的回忆随着雪穗的离开异变成了带倒钩的刺,每次翻涌都会扯出新的伤口。
从甚尔那双碧色的、空无一物的瞳孔里,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正在缓慢坍塌的宇宙。
这个能单手掐断咒灵脖子的男人,却是被记忆轻轻一推就踉跄跪地的“弱者”。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肌肉密度,而是当世界在你面前展露出无穷恶意的时候,你却还能在这个烂透了的地方找到一朵未凋谢的花,并且再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得意地说:看,这个世界也不是特别糟糕嘛。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他旁边坐下:“甚尔在想什么?”
甚尔过了很久才回答:“还能想什么。”
一片沉默。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都心知肚明,因为这是一个填空题,从始至终只会有唯一确定的答案。
他在想雪穗。我也想雪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