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杀了你,再杀了那老妇,你们一个个自己送上门来,可不要怪我狠心!”崔福斌眼中在昏暗房间中闪着幽幽绿光,像是野外的饿狼,非要从人身上钓下一块肉来。
说时迟那时快,崔姝来不及反应,瞳孔深处映出愈发放大的铁针,眼球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铁刃的寒气。
砰——
温凌飞扑而上,牢牢攥住崔福斌手腕,使铁针不能前进一分!
“草!”崔福斌怒骂一声,一时竟不能抽出手来,电光火石间,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身体的怪异之处,“你他妈给我下药!?”
若他身体强健,便是是崔涣洵也不能在他手下过一个来回,更何况是被狠狠压制?!
温凌冷笑一声,方才哭过的双眼还泛着红,“彼此彼此,真当你这始作俑者能安然无恙吗!”
崔姝回过神来,冷嗤道:“你弑妻杀子就好意思了?”
崔福斌眼前一阵眩晕,汤中剧毒和崔涣洵的慢性药共同发挥着药效,他勾唇一笑,黑血顺着他森白的牙齿汩汩流出,他此时竟能笑出声来!
“你们母女……一个仗着自己父亲,一个仗着嫁了个侯爷,罔顾人伦……”
崔挟月滋溜一声,飞飘到崔福斌面前,截断他的话,指着他怒骂道:“是你罔顾人伦!利用温凌家世爬上官位,攀上高枝后又火速割袍断义,陷温凌于不顾!你个死凤凰男!没冻死饿死全靠温凌,你居然敢这样对她!你活着该受凌迟,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背信弃义的人渣!”
“你他妈就是仗着温凌脾气好,要我早把崔府一炮仗炸了,看你用什么勾搭小妾去!”
许是濒死,崔福斌居然看见了崔挟月魂魄,他瞪大双眼,颤抖着指着半空:“……鬼——!”
温凌疑道:“他失心疯了?”
听了崔挟月一串妙语连珠的崔姝:“……夜路走多了就容易见鬼,他活该的。”
温凌重重的喘了几声粗气,方才缓过来,她握住崔姝手腕,“阿姝,来。”
两人一边一个死死压住崔福斌的身体,温凌双手包裹住崔姝拿匕首的手,就像启蒙时教习拿笔时一样轻柔,她缓缓将匕首尖移到崔福斌心脏位置,“好阿姝,匕首要开刃了,不要怕。”
“母亲,我不怕。”
温凌并不意外地一笑,“我们阿姝从小就胆大。”
万籁俱寂,房外的树枝承受不住厚重的白雪,扑哧一声,簌簌落下,掩盖了房间内匕首扎进心脏的微小声音。
崔福斌抽搐几下,指向虚空的手颓然落下——他死了。
天色惨淡,断断续续地下着雪,连空气也被浸的潮湿阴冷。白绸被人高高悬于梁上,半途却与雪水相撞,复而急急坠下。
崔涣洵跪在崔福斌棺材前,手上不断重复地向火盆丢着崔福斌身前的衣物,火光映在脸上却照不出一丝血色,甚至比身上孝服还要苍白,唯有几道泪痕留下的浅沟。
哀乐奏响了,崔涣洵茫然地顺着声音望去,又很快收回目光,垂眼敛下神色。
他不知该做何表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按部就班的与前来吊唁的亲朋一一道谢。
盆中布被风卷起几卷,点点火光划过他的衣服,还没烧穿就被来人用帕子扑灭,崔涣洵一抬头,轻声唤了句夫人。
“夫君,大悲伤身……”苏雪话未尽,便止不住的呛咳,像是把肺囫囵个地吐出来。
崔涣洵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揽住她颤抖身躯挡住几缕风雪,嗔怪道:“你出来做甚,外面一切有我,别操心。”
苏雪抬头冲他温温柔柔一笑,又顾及场合很快扯平下来,“左右不过是风寒,不打紧,倒是夫君几日不见消瘦许多。”
崔涣洵轻眨下眼,没泄露半分情绪,嘴中一边哄着一边将朱雪往房屋内推。
苏雪身子向来不好,只得慢慢将养着,受不得一点刺激,如今多事之秋,少一人牵肠挂肚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