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惊胆战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兵手足无措地看向四周,方才那声异响赫然是手中武器落地发出的。
“……!”崔福斌暗骂一声,还不如是有人叛变了!
崔涣洵层层叠码,狠狠地冲崔福斌心窝子戳下去:“你以为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崔福斌霎时反应过来:“崔明?!”
“嗯,他蛇鼠两端,生怕随你一起下地狱,只得求到我这来,除了求我保住他的身家性命,你猜还求什么?”崔涣洵哼笑一声,不得崔福斌回答,自顾自得说,“还求抱住薛涟肚中孩子!”
薛涟顿时如遭雷击,视线惊疑不定地在崔涣洵崔福斌间打转,不是打点好大夫了吗,他怎么知道……
崔福斌手指痉挛般指向薛涟,骂道:“贱人!没有我你早在乱葬岗喂了牲畜!你竟然背叛我!”
薛涟冷汗涔涔,没想到被捅到众人面前,当即脸色苍白,不在言语。
崔福斌的视线在人群中一扫,与隐在暗处的老管家对了个眼色。他忽然仰天大笑。
“好!好得很!”崔福斌骂道,“这些年我竟看不出我身边养只中山狼!”
崔福斌哐当一声将宝剑坠地,火把的光在他眼底跳动,像垂死挣扎的困兽,流露出鱼死网破之意:“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条性命吗?来取啊!”
崔涣洵瞳孔骤缩,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一时间院中寂静的可怕。
“不敢了?”崔福斌又逼近两步,露出森白的牙。
崔涣洵顿了顿,一声令下,侍卫们持绳上前。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嗤”的一声轻响,崔福斌袖中突然迸出火光。他手腕一翻,燃着的火折子划出赤红弧线,直冲崔涣洵而去!
与此同时,暗处突然飞出十数个火折子,像陨石坠落般坠向四周。
“轰!”
事先浸了火油的木材瞬间爆燃,火舌顺着古籍字画疯狂蔓延。曾祖留下的百年基业瞬间毁于一旦。
崔福斌的身影在烈焰中忽明忽暗,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崔涣洵,嘴角浮起一丝狞笑。
热风卷着他灰白的发丝,转眼便被火焰吞噬。
崔涣洵失声:“拦住他!”
但大火面前,满圆都是奔逃的身影,书房房梁轰然砸落,激起一片火星。
火光撕碎了平淡,月前血气还未散干净,火光又为他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砖砖垒起来的高门大院压迫感十足,为着防火,也为着威严,高高的院墙将崔府分割成几组不同的小院,家主、主母、姨娘、奴仆……严丝合缝地嵌合成崔家。
崔府建成并非一簇而就的,多年来,近四代人不断修葺扩张,才算有了如今的规模。
依稀记得,他小时崔家还没这么大,只几个撒扫仆人,院子也不多,走几步就能到,也不必守着什么的规矩。
他疾跑几步,不断回头张望追兵。
京城生活举步维艰,处处都需要银子打点着,他初入朝堂,仅得了个小官当,养活一家子尚需一块银子掰俩半花,如何能变出其余银子呢?
豫章崔家在几代前早已分家闹翻,如今境地去信求助,不说借到银子,就是他们看见信不当众笑出声来,便很给他面子了。
艰难之时,他甚至想丢下颜面抄写些书信、字画暂缓一时之需,但……京城这九衢三市,处处是闪着光的小金块,连着大族仆役识字的都不少,一时竟找不到能为他买单的人。
所幸,上天待他不薄,偶然间竟得一富贵小姐赏识,将他引荐给自己身为九卿的父亲,从此,他凭着自己能力,平步青云。
年幼时,忍饥挨饿、同窗讥笑的日子仿佛如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