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叙身边总伴着木轮转动声,豫章崔家的人一听就知他来,马上不敢造次。而京城崔家却截然不同,连侍女都格外……奔放。
身后推轮椅的小厮瞪了盯着崔叙失神的侍女一眼,面露厌恶:“崔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又让您跟着崔大郎,又让您去看郎中,这把您当什么了!”
此刻并无外人,崔叙敛下笑意,薄唇紧抿,流露出几分苛薄之意,与八仙桌上宽宏大量的长辈截然相反。
小厮继续道:“还提起那件……”
“行了,”崔叙厉声打断,“来京城后,你情绪波动一直很大,既然如此何必主动请缨跟我过来?”
说罢,将轮椅交给崔福斌派来的人,由他推走了。
小厮暗暗咬牙,脸上却没敢流露出来,快步跟上俩人。
行至崔母院外,未进门便闻道一股浓重的药味,纵使崔叙这种常年与药草相伴的人也不住被呛咳几声。
小厮经过警告,老实许多,上前与侍卫交谈几句,就闭嘴不再言语。
崔母身边的张嬷嬷理着发丝迎出门——谢奇的药仿佛有催眠作用,院中人被熏到一大片,她早早便休息了,她一打眼见来者十分年轻,一时与侍卫通报中的“尊长”对不上号,犹豫问:“您是?”
崔叙恢复一惯笑容,向张嬷嬷点头道:“豫章崔家,崔叙。听闻下午来了个郎中,福斌事务缠身,让我过来看看。”
张嬷嬷迟疑道:“这,夜色已深,怕是不大方便。”
“院中见一面就好,涣洵也怕出问题,这才漏夜前来。”崔叙说,“时间不会太长。”
张嬷嬷先前认出跟在谢大夫身边的崔挟月,怕身边有崔福斌眼线,也就没声张,此时崔叙突然出现,还坚定的要见谢大夫,心中一紧,生怕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扯出一抹笑:“我需问过谢大夫意思,劳烦您稍等片刻。”
小厮瘪瘪嘴,刚想说什么,又见崔叙并无反对之色,急忙住嘴,当个拔了毛的鹌鹑。
张嬷嬷关上门连忙跑进屋,却没见崔挟月,一时怔愣不知如何是好。
谢奇擦擦头上汗珠,不等她问就说:“崔……崔家主母温夫人病症不轻,我把身边的小丫头派去取药了,有事和我说也一样。”
“不、我找她做甚,”张嬷嬷结巴一瞬,险些咬住舌尖,眼觑着崔福斌派来的人,掩盖道,“外面有一行人说要见见您,您先下可有空余?”
“找我?”谢奇放下手中医书,奇怪不已,他来崔家的事谁也不知道,闽南人手伸这么长了?
没等谢奇数清仇家,张嬷嬷解释道:“老爷派来的,豫章本家的人。”
谢奇顿时放下心来,“那就有空了。”
还未待两人开门,就听见有一个拔高声音问:“你说崔家不相信我师傅?”
崔叙不以为忤,温声道:“没有不相信,只是……”
“徒儿。”谢奇推开门,朗声道。
他负手而立,一阵无名风起,衣袍翻飞,身上寻常没个四六的气质削削剪剪竟真能称得上仙风道骨起来。
崔叙仿佛被这阵邪风吹进了沙子,他微眯眼睛看着谢奇,表情晦暗不明,像是在分辨什么。
崔挟月跑过去,尽职尽责地扮演伺药弟子,嘴里和谢奇抱怨着什么。
她暗暗给谢奇竖了个大拇指,这阵风吹的真不错,衬的谢奇格外像个深藏不露的医官。
崔叙敛下异样:“您就是涣洵找来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