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上一下,时间仿佛凝固在此时。
陆盛一时怔然,竟忘了言语。
忽地一阵风吹过,丝带被风卷远,他这才回神,急忙伸手一握。指腹拂过光滑的缎面,好似摸到她乌黑的秀发。
他轻轻一拽,笑问:“你怎么在这等我?”
“上来说。”崔挟月眼波一转,松开丝带,倏地收回身子。
丝带擦过他高挺的眉骨,坠入他手心。
陆盛深吸一口气,仿佛从丝带上闻到崔挟月袖间的清香。
他匆忙将丝带细细卷好,疾步跑上楼。
崔挟月抬手给他倒了杯茶问:“我这身好看吗?”
陆盛不知为什么渴的厉害,一口灌进肚子,闻言飞快看了眼崔挟月,夸道:“好看。”
他接着说:“赵奋已经送到安全地方,有崔家人看着,跑不了,崔家人分批进来,要不太引人注目了。”
崔挟月顿了顿问:“你知道了?”
陆盛应了一声,“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崔挟月手托下巴冲他眨了眨眼:“我不是担心这个,你怎么不说你借人的事,不准备挟恩图报吗?”
“唔,”陆盛带了丝笑意:“可能是觉得默默等你主动发现更能让你感动吧。”
他手中不断摩挲着丝带,一时心猿意马,喉头滚动,轻声问:“你为什么不担心我上书皇帝,按理说我也是有这个职责的。”
崔挟月又给他倒了杯茶——用的她自己的杯子,她笑着推给陆盛:“美色迷人,色令智昏也不是不可能。”
陆盛接过茶杯,转了一圈,直直盯着崔挟月漆黑的眼眸,一饮而尽。
崔挟月一愣,她只想堵住陆盛这张甜言蜜语论斤卖的嘴,然而实在没想到竟还能被反将一军,领教了陆盛这混天独厚的厚脸皮,她恨不得将在魂海中休眠的崔姝叫起来,趴她耳边喊陆盛才是流氓。
陆盛轻轻在杯沿复上一吻,而后才推给崔挟月,“报酬领了,以后这种活还找我,价格好商量。”
崔挟月眼角抽了抽——杯子上她留下的口脂印已经跑陆盛嘴上了。
她无奈一扶额:“找你,以后都找你。”
同一时间,崔父崔福斌房内,昏暗阴影中两人一站一坐,坐着的人吹去茶面浮末,浅饮一口,四平八稳地说道:“如此说来,你有十足把握了?”
崔福斌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他想尽办法从老管家那与本家来人取得联系,不成想来人竟是崔叙。
崔叙看着年轻,辈分不低,真论起来崔福斌还要称他为叔,若不是体弱多病腿脚不利于行,也是能挣一挣家主之位的。
见来人是他,崔福斌恨不得剁掉自己联系他的手,原因无他,崔叙手段高明且恶劣不说,心肠是一等一的狠。
崔福斌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打了个寒噤,喉结上下滚动:“多亏了您的帮助,才能十拿九稳。”
崔叙一哂,并不多言语。
要是这漏洞百出的计划出自他手,他早死八百次了。想来这京城风水养人,居然能让崔父这等缺心眼活到现在。
崔叙:“不敢当,既然你有把握,何不快刀斩乱麻,叫我来做甚?”
“呃……”崔父觑着他神情,没敢继续说。
“说吧。”崔叙身体前倾鼓励道,面上一副无论之后崔父吐出什么屁话都能包容的模样。
崔父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吐出:“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崔涣洵那逆子手里握着崔家私兵,不过大部分被牵制在京郊田庄里,京城人数不多,但这些人只有一小部分效忠我,近些天来我也在寻找可用之人,您知道的,崔涣洵唯恐我和外面有联系,因此也只找来一些虾兵蟹将……”
“说下去。”
“能请您带一个贴身侍卫埋伏在崔涣洵身后吗?届时我一下令,侍卫就会从背后捅他一刀,这不动静也小点嘛。”崔父一个磕绊不打地吐出一长串,可见在心中盘算多次了。
崔叙纤长的手指不断按压太阳穴,怀疑崔父四五十年来脑子只长成杏仁大小,竟能将这关乎身价性命的预谋计划地如此简陋、随便。
他仿佛已经预料到崔父结局,目光忍不住带上一点怜悯——他能对将死之人苛责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