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你睡着了,”陆盛正轻手轻脚的准备去卧室拿毯子,突然听到崔挟月声音,吓了一激灵,“你直接安排就好,我走前和他说好了一切听你的。府内还有副手,工作不用担心。留这里大概多久?”
“三四个月吧,佃农能接受他们孩子去京城当人质后才能回来。”崔挟月揉了揉额头,“我还是觉得有点缺徳。”
陆盛:“没办法……”
他还没说完,突然被崔挟月“啪”一声打断。
“不管了!缺德就缺德吧!”崔挟月一拍桌子,振声道。
说罢,鼓起干劲伏案干起来。
陆盛看着崔挟月低到桌案的头不由轻笑,无声的“嗯”了一声。
崔挟月直到第二天清晨,看一群不到她膝盖的小孩背着小小的包裹,安安静静地听着苏婉安排上车,愧疚感直达顶峰。
她握紧拳头,不断给自己鼓劲,心想:“缺德就缺德吧!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呜呜呜,好小的孩子。”
这时,一个小孩怯生生地抓住崔挟月的裙?,仰头问她:“姨姨,我们去哪呀?”
崔挟月:“……”
我真不是人。
她蹲下来,“你怎么出来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那小孩摇摇头:“我想妈妈了,想见她。”
崔挟月顿了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乖,你妈妈不在这里,等到了京城,她会去见你的。”
“抱歉,”苏婉拉起他的手让他上车,“孩子不小心跑出来了,没伤着夫人吧。”
崔挟月捂住自己的心,感觉已经伤成八瓣了,“他们父母都愿意?”
“愿意,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没办法延续‘香火’了,以为自己‘献祭’一个孩子就能逃脱责罚,一个个愿意的不行。”一夜过去,苏婉言语尖锐了不少,发髻也不是温婉的夫人样式,只简简单单地梳了个利索的马尾,“一共十七个孩子,最大的七岁,最小的五岁,名册已经交给玲珑姑娘了。”
玲珑面色无异地点了点头。
苏婉继续说:“方才跑出来的孩子是最大的,叫张吉,他父亲在这里一呼百应,控制住他,剩下人不成问题。”
崔挟月看了眼马车,张吉圆滚滚的脑袋正顶着车帘,冲她咧嘴傻笑。
崔挟月有些出神,喃喃问:“他们母亲呢?”
苏婉只隐约听到了字符,问:“抱歉夫人,我没有听清楚。”
“咳……他们母亲有过激行为吗?”
“没有的,”苏婉道,“她们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有异议也被男人们压了下去。”
崔挟月断然:“……我需要你在我们走后,立刻告诉他们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要闹就闹,黄将军有人手,如果发生械斗,该镇压镇压,有伤情就加倍返还,不用手下留情顾及什么军法,告诉他是我说的。”
苏婉面露难色:“夫人,这怕是很难。”
崔挟月道,“另外让姜寒也留下,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如今孩子们一走,多数人都会想在生一个养在身边,如果他们发现最后一个孩子也没生出来,会找他们自己的原因吗?留在家中的女人就成为了出气筒,按一个盐碱地无所出的罪名,便可随意打骂指责。
崔挟月攥紧拳头,佃农们过激也没关系,仇恨转移到赵奋和崔家身上,那些女人能好过些。
晨光穿透云霭,洒下一束束金光,崔挟月回头望了一眼,张吉那傻小子还在笑,漏风的门牙正展翅高飞,“十七个孩子,我们人手不够,路上照顾不过来,你多叫几人来。”
苏婉一愣,立刻明白什么:“夫人不用担心,我对外说的是夫人开恩,让他们去京城和公子小姐一起学习,不会污了夫人名声。”
“得了吧,”崔挟月斜睨她一眼,“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区别,再说我是那种唯恐自己有什么坏名声的人吗,这件事确实是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他们要骂就骂,你不用替我掩盖。”
“我就带了四个侍女,十七个孩子,光剪指甲都要剪一百七十次,侍女都去照顾他们了,我要使唤谁去?把最小的那几个孩子母亲带上也能安抚一二,我可不想听半夜他们哭。”
“行了,你快去,佃农不同意就强抢。”崔挟月随即身离开,离回京还剩半个小时,她还有事情需要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