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挟月笑眯眯地说:“我又没说给你,你谢我做甚?”
赵距汗如遭雷击:“……什么?”
“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崔挟月“啪”一声收起折扇,“唔,‘得一女不易’,那女孩是你生的吗,就从这舔着脸要钱。”
“这赔偿金我从始至终说的都是给有生养之恩的人。”
崔挟月围着他转几圈,打量道:“我看看,你一来没有子宫,生不出赵林来,对她无生恩,二对赵林动辄打骂,养恩自是不必说。至于给谁嘛,赵林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给谁,喝谁奶给谁。啧啧啧,你占一样我都会给你的。”
赵距汗虽听不懂子宫是何物,却能明白崔挟月话中意思,霎时呆若木鸡,彻骨生寒,咬牙切齿地问:“你从来都没有想给我?你从来都没有想给我钱!”
他剧烈挣扎起来,竟真让他站了起来,不过没走几步就被侍卫踹倒,却还不依不饶地向崔挟月挪动,不一会儿脸和膝盖都被地上石子磨的鲜血淋漓,手掌因为被绑着反而逃过一劫。
“你耍我!你宁愿给吴丽华那个疯婆娘也不给我!”
崔挟月轻巧地吊着眉梢,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现在样子,死了儿子,精神恍惚,摇尾乞怜地奢求一丝怜悯,你不觉得你自己像自己口中的‘疯子’吗?”
“落到最不耻的境地,开不开心啊?”
赵距汗粗喘着气,听闻这话竟一口气没倒上来,晕厥过去。
崔挟月脚尖踹了踹他,吩咐道:“尸体拖走,从这放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子俩并排晒太阳呢,至于他老子就从这醒醒神。”
崔挟月腹诽道:“这老东西快七八十了,竟然能撑到现在才晕,身体真挺不错。”
“小姐!你好厉害呀!”玲珑从没见过她家小姐如此尖锐刻薄的模样,加上骂人的激动劲儿还没过去,兴奋地围着崔挟月蹦蹦跳跳。
崔挟月:“好啦好啦,我们进去看看吴丽华,她也该醒了。”
正在这时,姜寒与苏婉带谢奇过来,谢奇跑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站定。崔挟月才想起自己为了赶人走随便给姜寒找了个由头。
崔挟月有些尴尬,她挠挠头,侧身问玲珑:“现在大概几点了?”
玲珑看了看天,估算说:“现在午时了吧,该吃午饭了小姐。”
糟糕!崔志定的是未时三刻出发,原本就是上午临时请谢奇随军出发,时间很紧了,现在还让他过来看病,也不知道人家吃午饭没……
崔挟月快步走到谢奇面前,正色道:“实在对不住,打扰先生了,只是这病情紧急,只能劳烦先生跑一趟。”,
“无妨无妨,”谢奇摆摆手,“病患要紧。”
崔挟月:“请。”
房中吴丽华不知道外面的争吵,短暂地昏睡后睁眼就看见一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站在窗边摆弄着花草。
拖拽、殴打、谩骂……一瞬间涌上吴丽华记忆,她不敢尖叫——这样会吵到她公公。她只能双手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断后退。
黑衣男……陆盛听见声响,转头就看见床上女人一副害怕自己吃了他的模样,他手足无措了一瞬,既不敢上前安抚,也不敢退出房间,只能站在原地,维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陆盛沉默片刻,等到吴丽华缓缓地放下手,抱膝蜷缩在床角,眼睛死死盯住这个陌生男人。
她生病的脑袋想不清自己是谁,对面人是谁,怎么出现在三面围纱层层叠叠的床上,她只能依着本能,将自己缩成一团,攥紧身下茅草,减少自己的存在。
她蓦地一愣,手中触感并非是坚硬枯黄的茅草,而是一团褥子,她略感茫然地幻视四周,不是漏了一角的狗窝,手腕也没有绳链束缚,她迟疑地摸上脖颈,和手腕一样,都没有绳子。
忽地,一阵微风吹过,她短暂的恢复了神志,见到现在处境,不由瑟缩一下,血液向四肢奔去,她惨白一张脸,嘴唇被咬出一片鲜红,担忧起自己飘渺的未来。
她被卖到赵家时,其实还对未谋面的丈夫有一丝幻想,万一他体贴她呢?万一公婆和睦,夫妻恩爱呢?
直到成亲,……说是成亲,只是套了件新衣,胡乱摸了个红嘴唇,嘴上的一点胭脂是整个仪式的唯一一点红色。正当拜堂时,不知谁戏谑似地从背后踹了她一脚,她求助般拉住丈夫,恳请他能在陌生坏境中帮她撑腰。谁知,那男人只淡淡看了一眼她,箍住她胳膊强硬地压着她继续拜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