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清冽的梨花白下肚,二人气氛越发融洽,沈雪枝拽着苏渔的胳膊,言辞似野马脱缰,话题跳脱得让她应接不暇。
沈雪枝从她那个古板爹娘的规矩森严,说到到二十八星宿对应人的不同性格,再到嗔怪这穷乡僻壤连个解闷的东西都寻不见。。
听得苏渔太阳穴直跳,被对方这些不着调的话炸得脑仁生疼。
她看向沈雪枝,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离经叛道的小姑娘。此人如野马踏雪,步步都是惊世骇俗,却让她生不出丝毫的反感。
反倒觉得,很是新奇。
对方这轻飘飘的态度,好似这世间本就是个笑话,而所有人却习以为常,只有她大梦独醒。
酒意渐渐上头,沈雪枝颊上染了两团红云,眼神也开始迷离,她趴在桌上歪着头看着苏渔,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扑闪着,“姐妹…”
她低声嘟囔着,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茫然,“你说我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啊?这地方好没意思…”
说完这句,她眼皮耷拉下去,竟是睡着了。纯净的睡颜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与刚才那个古灵精怪的县主简直判若两人。
苏渔睫毛微颤。
原来的世界?
是指显荣公府?还是别的什么?
联想对方种种不合常理的言行,探知的欲望在心底滚了又滚,又被她按了下去。
苏渔静静地看着沈雪枝,烛光在脸上跳跃。她放下酒杯,唤来一位小厮,让他去显荣公府传信。
一个时辰后,果然来了几个小厮和侍女,苏渔指着沉睡的沈雪枝,“县主醉了,你们将她带回去吧。”
侍女们连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沈雪枝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对着苏渔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下次找乐子,姐妹可别忘了我……”
她头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侍女们簇拥着醉醺醺的沈雪枝离去,苏渔一路目送。
回头扫了眼瘫在桌底的赵六,他早已醉死,涎水混着酒沫子从嘴角一路流到了衣襟,腰带松垮地挂在凸起的肚腩上。。。。
恩客们还在猜拳行令,没人注意苏渔离去的背影。
等到她偷溜回营,已是寅初了。
门口是两个陌生的守卫,应是京墨从府中带来的。
她掀开毡帘,夜风扑入,残烛微微晃了晃,在帐布上投出张牙舞爪的影。
营帐内一片寂静。
她揉着酸胀的肩颈正要脱去衣衫,忽然听见身后的窸窣之声。
"谁?"
她猛地转身望去,只见京墨静立在门口,却不是往日那般恭敬地垂着手,他身体微微前倾着,那双平日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竟毫不避讳地凝视着自己,目光不再是刻意的疏离,反而盈满了某种她读不懂的、浓稠的情绪。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迷茫,甚至生出一丝惶恐。
“京墨?”
苏渔声音干涩得厉害。
她很想问,你怎么了?为何这般看我?
京墨上前几步,距她只有几步之遥,“少爷今夜去哪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