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堂前跪坐着七八号人,哭丧声混着雨声此起彼伏,在这小小的堂厅里,显得些许压抑。这种被营造出的氛围中还夹杂着一丝混乱,是那不专业的哭丧队趁空偷闲。
“哎,主人家来了,小姑娘,你怎么不哭啊?”忽地,旁边带着白头巾的人停了哭声,拐了拐简声,诧异道,“我看刚刚那个黑老妹拉你进来的,你也是被请过来的吧,你这一天多少钱啊,不哭都能给你请来,不专业啊?”
她观察简声很久了,从她刚进门开始。黑长直发至腰,顺滑干净,气质斐然。额前头发从两侧分开,没有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眉眼漂亮含情,眉骨上方有颗很有标志性的痣,她的个子估摸着快一米七,瘦高细长的,就是脸色不是很好,太白了。
大妈思索着不知道哪家姑娘,长得真不错,前两天县里舅舅家还有个刚毕业的小伙。。。
不过几秒,她捏了把手,收起视线,又抹了抹眼泪,往简声身边凑了凑,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揶揄的小声道:“知道头上这人怎么死的吗?”
她哼了一声,指着简自华的遗像,不屑一顾似的道:“知道自己要死了,脑子不正常,经常晚上出去偷东西,还对那个年轻护工动手动脚,最后也是遭报应,半夜出去买酒,在成口的大湾河里淹死的,整整五天才被发现,捞到的时候尸体都臭了,那都不能说是人,肿的不像话,街坊邻居都传遍了,这家人还死鸭子嘴硬说是得病死的,真实的都不让说。”
“死德性,他那做派已经在成口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简声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低下头默不作声。
而正中心的木桌上,那张满脸皱纹,笑的憨厚的中年男人的眼睛,正赤裸裸的凝视着她,让她头皮发麻。
侧边人见她不语,想要同她深入,她问:“哎,你是哪个地方的,我看你年纪小不会哭,这样我把你拉到我们群里,下次哭丧这种事,你跟我就行,多练练就会了,可以叫我杨大娘。”
“小姑娘,你叫什么?”
“简声”与此同时,门口探进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妇女,面容黝黑,是那个跪在雨幕里喊尸体大哥的那位妇女,简声的亲姑姑,她朝里边喊了一嘴,“有人找。”
那哭丧队的声音在何莹出现时大了些,离开时又消下来。
听到名字杨大娘瞬间噤了声,掏手机的动作僵住。
简声漠视眼前,缓缓走至门口。
等简声走后,杨大娘默默的往最左侧的位置挪了过去。
“我了个亲娘嘞,竟然是这个小姑娘,惨唉。。。”
“小姑娘拉过来凑数的吧,乡里都没见过啊,长得尚好看的。。。”旁边眼睛红肿的人突然开口。
“简自华那玩意儿的亲闺女。”杨大娘眼神沉下。
“那你不得扣钱,说到人闺女上了。”那人惊叫。
杨大娘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喉咙里的哭声又大了几分。
外边天昏暗,雨幕声声落,潮湿感以及闷热无风的状态让人心情莫名烦躁。简声皱眉,正想问何莹人在哪,忽地,侧边传来一道声音。
“简小姐。”
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双眉上扬,眼神却冰冷,笑得很假,假的离谱,和这张木头脸配合在一起竟没那么违和。
简声被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给惊到了。
“你是?”她问。
“我家老板委托我给您送个花圈。”西装男抬了抬手,身后那群人从尾端拿了个花圈送上来,随后在门口震天地的唢呐声中,进堂厅吊唁。
一直到做完这些,简声还有些没转过弯。
人群走后,只留下那个严肃的男人,简声问:“方便问下你老板是哪位?”
“我老板姓陈。”男人只留下一句便离开。
在他转身时,简声看到他脖子后方的疤痕,猛地一怔。
李敬,陈周惊的发小。
他回国了。。。。。。
陈周惊。。。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和这个名字同出的画面里,那些钳子在身上拧的痛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冒出,持续折磨,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