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谁,他不可能总是这么天衣无缝。”
……
马车摇摇晃晃又颠簸了半天,天色黑下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吕城的城门。
天色微明,吕城熙熙攘攘,但凑近了看,却是携家带口往外跑的人多,往里进的人少。
一辆辆马车、板车装满了行李和包裹,争先恐后地挤出城门,中间不时有推搡,夹杂着守城士兵维持秩序的声音。
城门外满是石块、木块,似乎和秋兰描述的“高大气派”的城门也相去甚远。
贺正南问了才知道,原来这里不久前才遭到鬼子飞机的轰炸。
两边有十几个挂着彩的士兵,虽然都受着伤,但都努力站得挺拔。
贺正南想好了一堆说辞,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查验他的身份。
守城官兵看到秋兰的样子,痛苦地别过脸去,放他们进城了。
“快去吧,快去医院,这些天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陆三哥看着一地瓦砾,摇头叹息:“看来日本人真的要打过来了。”
守城士兵里有个肩膀上扎着绷带,听到这句话,恨声道:“咱们的人在同州都快拼光了,剩下的兄弟们就算拼着死,也不会让鬼子进城的。”
坐在牛车上的圆脸男人焦急道:“弟兄,你们也快跑吧!鬼子来了,是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跑了又用什么用,都是亡国奴,都是亡国奴。”陆三哥抹了一把脸。
随行的有个瘦高个,叫伍大富,一边牵着马车朝医院走,一边说道:“现在跑的,要么是地主富绅,在别处还有田地,要么在乡下有穷亲戚。等战乱过去,还会回来的。”
贺正南心里灰蒙蒙地发堵。
这个年代的人,经历过清朝辫子军,北洋政府的北洋军,国党的军队,四处横行的土匪,一轮一轮的蹂躏,一轮一轮的洗劫,到现在已经对逃难习以为常。
在战争初期,在震惊世界的南京大屠杀之前,或许很多人都以为这又是忍忍就能熬过去的一场战乱。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次摧残中华大地的,是这样一群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的魔鬼。
有多少会死在枪口和刺刀之下,有多少能活着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
马车已经停在博爱医院门前。
“到了。小兄弟,有缘再会。”
护士看到秋兰的伤口,吓了一跳,立刻进行简单的清理和包扎。
这伤口痕迹,不像是
“再晚来一天,就失血过多死了!”
屋子里响起了托盘咣当坠地的声音。
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护士再走出来时,眼里全是泪花。
“你是她哥哥?她、她是不是遇到了……”
贺正南沉默了片刻,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她看不见了。”
“身上的伤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