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洁白的盐粒,但人肉或许也可以辟邪吧!”
池田茂下令自行“补给”,于是一群野兽吼叫着冲进村子,一片沉寂的村庄又遭了第二遍战火洗劫。
“哈,一个活人都没有,这是谁的手笔?”
“可能是长谷中队吧。”
“真可恶,我们竟然只能拣他们剩下的东西,而且这个村庄里已经没有女人了!”
贺正南想找口水喝,然而哪怕是看上去最整洁干净的院子,如今也是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凳子、箩筐,唯一的水缸被砸坏了。
男主人胸口中了一枪,但半个身子仍旧挡在门槛上,像是在阻拦什么人进入,屋子里躺着一男一女两个老者,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
贺正南深吸一口气,顶着那些疑惑的、轻蔑的、不可置信的目光,把他们背到了院子里,整整齐齐地放好,又从院子里搭起来的木杆上扯了几件干净的衣服,盖住了他们的脸。
池田茂的眼神如影随形,像淬了毒的毒针扎在他身上。
“鹤田君,你在做什么?”
“如阁下所见,给他们收尸。”
“他们只是一群愚昧卑贱的农民!
“是啊,您也知道他们只是农民!”
贺正南忍无可忍,大声反驳道:“日本政府在明治三十二年、明治四十年批准并加入的《海牙公约》里,明确提到过禁止屠杀平民。那么,面对这一地的尸体,少佐阁下竟然在质问我而不是您的同僚在做什么?”
“鹤田正男。”池田茂脸上的肥肉止不住地哆嗦着,暴怒的红在肥腻的沟壑间攀爬蔓延,手中的指挥刀重重地砸向地面,“你最好祈祷你真的没有参加过任何政治活动。刚才你的这番话,如果是在东京,你已经被送到监狱里去了。”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那么,你可以猜一猜,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有多少能在法庭上成功为自己辩护,有多少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秘密监狱里?”
贺正南沉默了一瞬。
差点忘了,军国主义的屠刀不仅伸向亚洲,对内屠杀日共和反战组织时一样不会心慈手软。
池田茂见状,以为他被吓住了,趁机恐吓道:“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论调,否则我会亲自写信向东京帝国大学询问你是否留有案底。”
但贺正南只是冷漠地转过脸去:“阁下请便。”
这样无所畏惧的态度令池田茂更愤怒。
但内心深处,却对对于鹤田正男一直不肯提及的家世愈发顾忌。
他默默打定主意,等安顿下来,发报询问关系好的同僚,东京鹤田家族是低调的老牌贵族,还是新起的财团新秀?
其实鹤田家族本身没有政治资本,原主父亲鹤田健一是东京数一数二的出版商,但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发家主要靠原主母亲,前田枝子家的势力。前田家是老牌军事贵族,枝子的关系最好的哥哥前田勇平在关东军任职,职务很高。
他们写信给催促原主回国,也是因为得到了前田勇平许诺。
只要原主愿意读军校,毕业之后立刻可以在关东军中安排职位。
贺正南只通过各种方式给池田茂“我上面有人别随便杀我”的暗示却不明说身份,是怕万一真联系上了,鹤田家族派人接他回国。
所以上次写信,留的地址也是假的。
至于池田茂的恐吓,贺正南觉得威胁并不大,因为前田健一本身是出版商,和负责搞审查、镇压的特别高等警察——也就是所谓的“特高课”——关系很熟。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被抓回国,鹤田正男一没有前科,二不是日共,只要家里有钱,捞人不成问题。
村子另一头也空回荡荡的,但石磨旁边有处水井,四周看着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