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县衙接到通知,第一时间封住了出城的关口,那齐家老爷说着爱花如命,现下却是全然顾不上,抱着金银一路跑,不想雀首大人早早截停了本欲发船的宝字号船,也等到了一路跑一路散财减重的齐老爷。
见到雀首大人的鸳鸯钺,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大势已去,竟是身边散落的金银都不捡了。
进了县衙,和齐府的一众家仆一起,跪于堂下。怀夕见堂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不便多留,交了人,赶紧回到驿站。
“人抓到了,想上贺家的船,被我拦住已经送了县衙,等县令决断后自会张榜公告原委。”
“好,那我们准备准备去贺家。”
“贺家?”周怀珠想着,这不是宝船的主人家,难道贺家又有什么猫腻。
“是,贺家家主请我们过府饮宴。贺家主有几位女儿,你去了叫她们陪你说说话,这么久闷在驿站里也怪无趣的,正好房间叫店家重新打扫一番,去去味道。”
周怀珠点点头,屋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地上腐烂物的痕迹都让她无法多待。
贺府的家丁倒是人数众多,分工明确,可惜见了家主夫妇,任谁都能看出来家中正有烦心事。
“大人,您要找的就在库房,这就命人呈上。”周怀珠跟在他身边,很是好奇,卫寂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多时,一个紫檀木的长匣子便被管家抱了上来,卫寂正欲开匣子,那贺家家主确实直直的跪下去,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半开的匣子重新被他修长的手指按了回去。
“请大人恕罪,是小人的疏忽,昨夜有贼闯入库房,竟将忠贞将军的佩剑…”
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家中奴婢见了也是齐齐跪下,一时间周怀珠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要跪上一跪。
卫寂蹙眉,你说话,倒是重新一鼓作气掀开了匣子,那柄熟悉的长剑躺在其中,要拿起时,却已经断做两半,凤凰鸣断了头,折了翼,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所有人都准备着承受上位者的怒火。
周怀珠看着断剑,原来这就是他母亲的佩剑吗?是什么样的贼,贺家的库房当比镇远侯府更充实,却偏偏要来折剑,好生狠毒,分明是挑衅。感受他周身的冷意,周怀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双手覆上他紧握成拳的右手。
“兄长…”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更不敢称他的母亲为母亲,这对忠贞将军而言是一种亵渎,也是在提醒卫寂,自己身边的这个唯一的亲人也是个冒牌货。
良久,他的手放开,反倒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就好像从她掌心的温度寻找一丝理智。
“多谢,家主有心了。且带灵均去见见府上的几位千金吧。”他的声音依旧镇定,干脆的盖上匣子,低头看了看怀珠。
被婢女引去后院时,她仍是频频回头,观察着他的状态,知道他点头示意,她才放下心来。
东院是几位姑娘住的地方,曲院风荷,别有意趣,家主对于几位女儿应是十分上心的,两位小姐拉着她参观着院落,忽至一扇门前却停住了。
“这里又是谁的院子,好生别致。”身边的两位却没了声音,“是三妹妹的房间。”贺家姐妹取名之意皆取美玉,大姐贺瑗,二姐贺珏,小妹则是贺琮。
“是琮妹妹的房间啊。”见她二人神色有异,怀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缓和当前的气氛。
东张西望间,却瞥见窗台上的花。
又是兰花,而且是熟悉的,齐家的兰花,虽比不上素冠荷鼎,却也是上品。
“这兰花,从何而来?”她的语气变得急促,快步上前,顾不上脏手,作为客人不能砸了主家的花,她就只能找来荷塘边的柳枝,在盆中搅动。
并没有内脏,干干净净只有土而已。
“是昨夜父亲收到的,我们并不知从何而来。”
“两位姐姐,琮妹妹到底去了哪里?”两人依旧面面相觑,欲语还休。
“若再不说,她恐有性命之忧。”即使这样,她们也还是紧咬牙关,不发一言,父亲早就说过,若是说漏半个字,小妹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她们唯有闭口不言,妹妹才有生还的机会。
周怀珠急急向前厅赶去,走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不行,重又回到后院,留住贺瑗的手,一脸痛苦的样子,
“姐姐,我突然感觉到头痛难忍,恐是旧疾复发,可否派人通传我家兄长,我要回驿站用药。”
贺珏扶她在石桌旁休息,贺瑗则是通传去,不多时,卫寂便匆匆赶来,后面跟着贺家家主,手里还抱着木匣子。
卫寂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她赶紧解释,“家主,都怪灵均旧疾复发,搅了家主一番心意,万望勿怪。”
卫寂根本顾不上那剑匣,只留下一句:“佩剑劳烦家主送到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