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枕戈待旦的弟弟不同,谢晋菻镇守湘江还算轻松,他这次携妻带子来到上京,准备待半年再回封地。
这位湘王有个女儿名叫谢惠歆,到明年三月才及笄。她在得知自己早被订婚给沈徵达后,在湘王府闹了一个月绝食。
“我不要嫁白面书生!”从长沙郡到上京这一路,谢惠歆每天都会钻到父王的马车里重复这一句话,可惜她爹没法答应。
谢晋菻对谢承这个侄子十分不服,却透过他的继位看出沈徵彦有能力扶持任何他想扶持的人上位。女儿能与沈徵彦弟弟联姻对他而言是好事,岂能轻易放弃?
谢惠歆在父亲这里碰一鼻子灰,整日灰头土脸。在上京的湘王府憋了几天后,她决定亲自登门会一会沈徵达。
“小姐,万一沈小爷是个行武的呢?”谢惠歆的丫鬟涪苓陪小姐去沈府的路上如是说。
她知道小姐是跟着湘王在兵营里长大的,从小到大身边都是麦色皮肤八块腹肌的糙汉兵士,这辈子最看不上文弱书生,更看不上考学都费劲的书生。
“绝无这种可能。”
谢惠歆随着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与涪苓讲道,“我娘说了,沈徵达和他哥一个调调,但沈大学士是文官之首,他?我听说沈徵达考了三次才过乡试,因为太寒碜落选的两次沈家把他报名帖收回去了。”
涪苓没绷住,笑了一声快速捂嘴。谢惠歆瞧丫鬟的拘谨模样叹气摇头,二人就这么悠悠一路来到沈府。
湘王妃替女儿下过拜贴,魏芙宜知道未来的弟妹今日登门,让秋红去府门迎进来先到仰梅院吃糕喝茶稍等她一会。
魏芙宜有宗族事务要处理,却没料到会在去莼景院的路上遇见在沈府闲逛的谢惠歆。
二人是初次见面第一眼都不认识,还是谢惠歆大咧咧自报家门,魏芙宜才恍然,“郡主好气色。”
谢惠歆日常穿着与闺阁少女截然不同,今日她穿了身石青色短打,用一条赭石色鸾带将腰线勒得极细。
魏芙宜瞧谢惠歆数九寒冬连个御寒的皮氅都没穿,急忙吩咐丫鬟到仰梅院去取。
“不必。”谢惠歆登着牛皮短靴走到魏芙宜面前,双手环臂对着魏芙宜的面颊看了好久,说道,“你就是被号称上京良妇之首的魏氏?”
魏芙宜回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我是沈二爷的妻子。”
谢惠歆上下扫视魏芙宜两遍,目光在她鬓边珠钗打了个转,再道:“长得是好看,但这个首字,我觉得你配不上。”
秋红是跟着谢惠歆在沈府转悠到这里的,听到冒犯之言立即站到魏芙宜身前,怒气冲冲瞪着谢郡主看。
魏芙宜拍拍秋红肩膀让她不必紧张,站回谢惠歆面前说道:“我每日只需相夫教子再把宗族的事管好,良妇之名是身外之物,我从未放在心上。”
谢惠歆撇了撇嘴表示不信。她最看不上上京这帮生在锦绣堆里的世家女,整日评什么第一淑女头号贤妇,仿佛把花插得更巧茶点摆得更精致,就能将日子过好似的。
她知道管家的妇人辛苦,但瞧魏氏满面桃花一点都不像吃过苦的,实在没法相信她是所谓的良妇之首。
谢惠歆口无遮拦惯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道了出来,“你这良妇之首,是攀附沈大学士得的虚名吧?”
魏芙宜有急事要办,没空在这位稀客身上浪费时间,想走之时又觉得放任谢惠歆在沈府闲逛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只得拍拍郡主肩膀说道,“你随我来。”
谢惠歆挑一下眉,跟着魏芙宜来到莼景院。
才跨过门槛郡主就被满堂乌压压的妇人们吓一大跳。她爹交给她管理的小卫营也没有这么多人。
魏芙宜拉着谢惠歆的手穿过妇人堆来到中堂正中,她才坐好,十几个丫鬟管家便围了上来。
不消魏芙宜讲一句话,她们便把脚炉腰垫有序放好,再在宗妇手旁摆上一盘盘甘草山楂酸梅果杏,暗示在场各位宗族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