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览行了个白眼。
这番话她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到底是她需要公主府,还是公主府需要她,她心里和一杆秤一样清楚。不清楚的人,应该是冯水才对,只是燕览犯不着解释这些。
“冯水,你串通刑部孙正和胭云坊冷玉,在醉春楼给周显做局,顺便还能借机杀了刑部关押的秦杨,你老相好孙正的仇人。想要一石二鸟,不是么?”
冯水脸尴尬得发青,这么精细的打算,一个字都没告诉过燕览,她怎么又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还来问我?”冯水一口白牙发颤。
“那你觉得结局会是什么?周显死,接着万事大吉?”燕览淡淡言。
冯水不说话,燕览看猪一样的眼神又出现了。
“首辅府有一百种方法治你。但凡首辅想保周显,只需稍做手脚,便能将局势颠倒。届时,殿下将成为众矢之的,你又作何对策,你想过么?”
冯水哑口无言,只能强词夺理。
“那你说,首辅又有什么办法翻云覆雨?”
听罢,燕览念在二人曾共事的份上,娓娓道来分析起了局势,希望冯水多少能听进去些。
“若周显是用子,首辅则会力保。他但凡捏造伪证反栽赃,这事落到公主头上,你又是第一次为她办事,推你出去结案,便是摆在眼前的最好办法;如若周显是弃子,首辅也可将计就计,假意中伤,实则借机杀咱们个措手不及,届时周显虽死,首辅实力也毫发无伤,反倒咱们自损八百。”
冯水听着这些,却从不知局势还能这样分类讨论。
她当初只当是要为公主失去孟惜而出一口恶气,哪想得到那么远的事情?可这燕览,未免也太有城府了。
“你为何这么了解首辅?他们的事情,你跟如数家珍似的!说不准,事情不会朝着你说的方向发展呢。”冯水讪讪道。
燕览蹙起眉头。
说刚才那番话时,她想到的不是首辅,而是谢游。
与首辅交手多年,她从未了解首辅,而她一向了解的,都是那个在背后出手的男子。
燕览时常感觉,她前面是一堵墙,墙后是一片浓郁的黑暗,黑暗中有一个人,便是谢游。谢游弈棋一动,便给了她框定的答案范围,她在范围内走动,久而久之,便了解了这人下棋的章法。
渐渐地,她能像一条鱼,在黑暗中游动,不被范围所框。入局之后,再抽身而去,假意被人掣肘,实际上只是以退为进,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怎么了,说不出来了?”
“知己知彼,是决胜的基本。”燕览回过神来,勉强回答,“你可知,此事,你败就败在,选了颗金玉其外、朽木其内的棋子,无论对方反击与否,你的赢面也不会大。你不信,可拭目以待。”
燕览作罢,微微欠身即走。
“诶,慢着!”冯水拦住了燕览。
冯水略感不快,却心下战栗,自己时常自大,这一点她其实门清。如今,一股隐隐不安之感在身体里作祟。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他们还手了,会是哪种方式?”
燕览沉默,募得想起醉春楼和谢游打的一照面。
换做从前,她兴许能做几手准备,应付首辅背后的谢游,但如今……
棋如何下,对燕览这条黑暗游鱼来说犹如必须咬的鱼饵。但鱼饵越来越浮出水面,燕览这条鱼,也必然追赶上去。
但水面上,是一只亮着荧绿色眼睛的大黑猫。他守着鱼塘,等的不是鱼咬饵,而是看这条飘上来的鱼,是灵鱼还是死鱼。
鱼猫迎面相搏,燕览无法再判断是否要先行一步、先行哪一步了。
“燕览,你不理我?你不帮我,今日又来听我说这些做什么?!”冯水气恼。
燕览摇摇头,“帮。”
“你且随我去趟醉春楼,便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