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雨大,路上耽搁了,刚回来,见书房灯亮着……”她透过窗纸看着那道剪影,斟酌着用词,“时辰不早了,侯爷也早些歇息吧。”
萧砚只是“嗯”了一声。
不出所料,得到的是和平日一样的淡淡回应。姜晚早已习惯这种语调,正转身欲走,忽然福至心灵,脚步微顿。
不对啊!
萧砚要是病倒了,边境的军报文书谁来批阅?她那些为改良农具以及建造工坊所设计的图纸,还能找谁批下银钱?
她的民生幸福指数该怎么办?她的回家大计又该怎么办?
方才还在纠结的关系,此刻骤然明朗,一个恰当好处的词语忽然冒出她的脑海。
同志啊!
他们是同志啊!是一起为建设美丽大晟而奋斗的同志啊!是能帮她打开时空之门,回到原世界的合伙人啊!
姜晚悟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萧砚是个好同志,不会像她的那帮师兄师弟一样,不是误拔仪器电源,就是偷偷篡改数据,净给她整幺蛾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晚又转过身来,她决定还是要稍微帮一帮这位尽职尽责的“战友”,便隔着门问道:
“侯爷旧伤发作时,可试过热敷?”
屋内静了一瞬,并未听到萧砚的回应。
姜晚并不在意,自顾自地道:“我家乡有个方子,取艾草、红花各三钱,以黄酒调和,热敷患处最为有效,要试试吗?”
“不必。”
他声音依旧冷淡。
姜晚轻哼一声,半点不惯着他:“别啊,侯爷若是病倒了,北境这一大摊子事谁来管?你难道指望着我一边经营工坊,一边包办北境三十八县的赋税和边境十二营的军务吗?”
沉默良久,周遭只有潇潇雨幕声,久到姜晚以为他又要拒绝时,书房里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后是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
“……进来吧。”
姜晚唤来周叔,吩咐他去准备热敷的药材,随后便推门进入。周叔动作很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把姜晚所需尽数送了过来。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青瓷小瓶,拇指推开封蜡,散发出好闻的清香。
“这药里放了薄荷脑,”清凉的薄荷味弥散开来,掩盖了书房中惯常的药味,“对止痛很有用的。”
当她想上前撩起衣袍下摆上药时,萧砚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空气瞬间凝固,两人僵持几息后,直到姜晚感到他掌心传来的微微颤抖,才缓缓收回手。
衣摆掀起的那一刻,姜晚心头一怔。
深色的旧疤像吐信毒蛇一般,咬进腿上最脆弱的筋脉处,皮肤因久不见日光泛出不健康的青白。
热敷完毕的帕子被搁在一旁,姜晚指尖沾了点乳白色地药膏涂在伤处。指尖触及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肌肉瞬间绷紧,像是被火灼烧般。
姜晚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下意识想后退的膝骨。
“疼吗?”她问
“旧伤而已,平日里没有问题,不妨事。”
“真的吗?”姜晚追问道,“你不会是骗我吧?”
沉默的间隙里,窗外雨幕转急,喧嚣的雨声传入房中,像是某种催促。
萧砚沉默片刻,终于败下阵来:“每逢阴雨天,便会如此。”
萧砚的目光落在她专注的脸上,看到那细长的睫毛上,还有雨水凝成的细小水珠。
“好了,”姜晚收起药瓶,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心头突然一跳,“以后若再发作……就照这个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