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下去——赵金花那常年干农活的体格子一看就能撂倒两个他。他只好小声哀求,“求求您不要乱说…”
赵金花瞥了他一眼,还想继续叫喊,被吴红霞拦住,“你要是想让全世界知道你女儿是破鞋,你就继续嚷。”
吴红霞若不是为了逼婚,是绝对不会把他们从乡下接到城里,她家里人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泼皮。
王铁山脸色铁青,猛抽两口旱烟,心里盘算着。
虽说现在流氓罪不像前些年那么严,可事情真要闹大,王志强的民办教师工作肯定保不住,到时候别说转正,怕是连饭碗都得砸!
吴红霞站在一旁,冷冷开口:“旅馆的前台能作证,登记簿上白纸黑字写着名字,孕检单也假不了。”她顿了顿,眼神阴冷,“你们不认,我就把孩子生下来,反正我名声已经毁了,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王翠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红霞的鼻子,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王铁山知道,吴家这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可王家赌不起。他咬了咬牙,终于松口:“三百块彩礼,三转一响,别的免谈!”
吴大壮这老头一听,立刻摇头:“不行!隔壁村老刘家闺女嫁到县城,彩礼五百!俺闺女在纺织厂有工作,又怀了你家的种,必须一千!”
吴红霞的四弟——吴小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混混,叼着烟卷嚷嚷:“三转一响一样不能少!还有,俺的工作必须安排!”
大姐夫也跟着帮腔:“一千块,少一分都不行!”
王铁山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忍无可忍,冲王志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骑车找你姑来!”
王志强满头大汗地冲进姑姑家时,姑父正坐在藤椅上喝茶看报纸,见他慌慌张张的,眉头一皱:“志强?大早上的,出什么事了?”
王志强结结巴巴地把吴红霞怀孕吴家上门逼婚的事说了。
姑姑王玉梅一听就急了:“哎呀!这可怎么好!那吴家这不是讹人吗?”
姑父赵德海却慢悠悠放下报纸,冷哼一声:“早跟你说别跟那些农村丫头搅和,现在好了,被人拿捏住了吧?”
王志强低着头不敢吭声。
王玉梅推了推丈夫:“老赵,你快想想办法呀!总不能真让志强娶那个丫头吧?”
赵德海瞥了王志强一眼,语气冷淡:“办法?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捏着把柄呢!现在严打虽然过去了,但作风问题查起来,别说他那个民办教师保不住,传出去我脸上也无光!”
王志强急了:“姑父,那……那总不能真答应他们所有条件吧?”他是想娶吴红霞,可架不住吴家要的实在太多了。
赵德海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样吧,你现在回家让铁山把吴家带到国营饭店,订个包间,我出面跟他们谈!”
国营饭店的包厢里,吊扇慢悠悠地转着,白瓷盘和玻璃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吴家人一进门,眼睛就直了——城里人连吃饭的地方都这么气派。
吴大壮摸着真皮沙发扶手,咂着嘴:“这料子,得多少钱啊。。。”
王铁山黑着脸坐在副主位,心里直骂娘。他那个当副局长的妹夫非要定包厢,说是“镇住场子”,可这群乡下人配吗?光是看他们摸来摸去的样子就够丢人的。
王翠芬更是白眼要翻上天,只有王志强在紧张地搓手。
服务员端着茶壶进来,吴家人齐刷刷地挺直了腰板。
吴小虎一把抢过菜单,眼睛瞪得溜圆:“红烧肉两块八?乖乖!”手指头在菜单上戳得啪啪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小虎!”吴红霞一把按住菜单,脸涨得通红,自觉家里人的行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她这才发现家里人粗布衣裳上还沾着田里的泥点子,指甲缝里黑乎乎的,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格外扎眼。
赵金花凑到闺女耳边:“红霞啊,他家那个姑姑。。。真是什么局长夫人?”
吴红霞咬着嘴唇没吭声,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王志强还有个有本事的姑姑。她脑子里全是王翠芬叉着腰在院里嚷嚷的那句“等局长夫人来了有你们好看”。
现在她手心全是汗,原先盘算好的那些狠话,这会儿一句也不敢往外冒了。
吴小虎可不管这些,正跟服务员比划着要再加个溜肝尖。他姐夫突然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虎子!注意点儿!人家局长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