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嘴巴闭起来。”李慕华斜了女儿一眼。
陆明澜立刻缩回手,闭上小嘴巴。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一盘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摆在桌子中央,却没人动筷子。
“爸,妈,”周正平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这些钱……你们先垫上,我以后慢慢还。”
他说完偷偷看了陆明澜一眼,眼神里满是坚定。
李慕华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笑意:“正平是个有担当的。”
王秀兰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她求助地看向丈夫。
周铁军一直沉默地抽着香烟,烟雾在他隐隐透着银丝的头发周围缭绕。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头摁灭在铝制烟灰缸里。
“行,就这么办吧。”周铁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王秀兰猛地转头盯着丈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老周!这可是我们大半辈子的积蓄!”
“孩子喜欢。”周铁军只说了这四个字,又点上一支烟。
李慕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举起茶杯:“那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十三号,黄道吉日。”
王秀兰的握着茶杯的指节发白。她不甘心地又问:“那……你们嫁妆准备给多少?”
李慕华和陆安邦对视一眼,然后李慕华笑着说:“我们就明澜一个宝贝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必不会亏待她。”
王秀兰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模糊的回答不满意,但看到丈夫和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好吧。”
饭局结束后,两家人各自散去。陆明澜走在最后,回头看见周正平站在饭店门口对她做口型“明天老地方见”,她忍不住笑了,脸颊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回程的公交车上,王秀兰终于爆发了:“一千二!你知道银行定期存款利息多少吗?三转一响现在市价多少?还有那七十二条腿的家具!他们陆家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周铁军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淡淡地说:“现在都这样,厂里小张上个月结婚,花了两千多。”
“可他们连嫁妆给多少都不肯说!”王秀兰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几个乘客回头看,“我看那李慕华就是仗着自己女儿长得漂亮,狮子大开口!”
“妈,”周正平插话,“慕华阿姨不是那样的人……”
“你懂什么!”王秀兰打断儿子,“你才工作几年?知道钱多难挣吗?我和你爸干了二十年才攒下这点家底……”
周正平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自己磨得发亮的皮鞋尖。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报站员机械地喊着站名,乘客上上下下。
“算了,”周铁军拍拍妻子的手,“儿子喜欢最重要。再说,咱们家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
与此同时,陆家三口人走在回家的弄堂里。李慕华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茉莉花》的小调。
“妈,你为什么要那么多啊?”陆明澜终于忍不住问,“正平家虽然条件不错,但……”
“傻丫头!”李慕华戳了下女儿的额头,“我这是为你好!现在不要,以后进了门谁还把你当回事?再说了,咱们家陪嫁的电视机、电冰箱,哪样不值钱?”
陆安邦点头附和:“你妈说得对。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儿,排场必须大,让街坊邻居都看看。”
陆明澜不再说话,心里只盼着能一切顺利。
回到周家,王秀兰翻出藏在五斗橱最底层的存折,手指不舍地抚过上面的数字:10247。68元。这个数字是他们夫妻俩省吃俭用二十年攒下的,每一分钱都浸透着汗水。
“真的要取出一半吗?”她喃喃自语,心里一抽一抽的。
周铁军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儿子幸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