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我也知道,无非是必须得低价供给军需嘛,这个我懂的。你放心,我爹那边我去谈!陛下那边……?”褚景淇还是有些怵自己这位皇伯伯,但这么大的事总得上达天听才行。
“我会在家书中写明。”封眠笑道,待大婚之后,她便会遣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争取早日将作坊开遍边关。”
褚景淇大喜:“我也是这般想的!跑腿的事你放心,都交给九哥我来办!”
封眠乐得省心,拿起桌上的银票,“那我们谈谈契书……”
“这个不急,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褚景淇忽地坐正了,挥挥手屏退左右,一副有大事的样子。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今日他这副严肃神色都摆出来两回了。
“你可知道,百里浔舟那小子又出城去了?”褚景淇像是怕王府中隔墙有耳,凑到封眠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封眠点点头。一早她出门前,便有铺子的小厮过来告知过了。百里浔舟天刚亮,便率几百疾羽营的人出了城门。
“你知道还不着急?”褚景淇瞪大了眼睛,他的五官都生得钝圆,是一种全无攻击力的俊俏,“我听闻是北边的寒鸦关起了烽火,他这一去,万一赶不及回来与你成婚可如何是好?”
“可我也不能为了成婚,便拦着他,不许他去上战场吧?”封眠无奈,那已不能算是无理取闹,可以上升到扰乱军务的高度了。
褚景淇一噎,他纯纯从封眠的利弊得失上出发,脑子里完全缺了那根弦儿,兀自嘀咕着:“这婚事要是不成,百里那儿再出点问题,你可就麻烦了。”
“你可知,你那孤星照命,刑克六亲的命理之说,已传到北疆来了?”
封眠一怔:“何处传的?”
她并没有听说这种消息。
褚景淇大咧咧道:“在花楼里。这种地方的消息一时传不到你耳中也正常,但花楼鱼龙混杂,消息传开的速度和范围,可把控不住。”
封眠顿时不解,嘉裕帝自然想得到若是她的命理之说被传出去,于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一赐婚,便下了封口令。况且除了宫里的一些人,此番随她一同来北疆的侍从中,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
在北疆传这些消息,又有什么好处?
“若是北疆百姓都听了这说法,百里浔舟此番再有什么意外,你有嘴都说不清。你们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可就悬了。”
对啊,流言发酵到令民心浮动,或许便能阻止她与百里浔舟成婚。
封眠忽然想到狼骨岭那场针对她而来的劫道,难道真的有人想从中破坏这桩婚事?
思绪不过闪念而过,再抬眼时,封眠已然敛了情绪,“我会注意此事的,多谢九哥提醒。”
“眼下我们还是先来谈谈契书……”
“你自己拟完了遣人送给我就行。”褚景淇已坐不住了,他行程排得紧,在王府耽搁半天要赶不及赴约了,“我要去听新上的折子戏了,再晚就听不见开场了。走了啊!”
他对自家小表妹放心得很,尾音尚拖着,人已经脚底抹油地跑没影了。独留封眠拿着一沓银票坐在原地呆呆地目送他。
摇摇头,封眠将银票收起来,唤来流萤,让她去给陆鸣竹传个话。
“我吗?”
铁匠铺的角落里,陆鸣竹顶着围观铁匠鼓风时被扑上的满脸煤灰,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才用气音问道:“郡主让我去、去花楼打听消息?”
雾柳点头,“郡主说,她只信得过您了。陆大人您胆大心细,又常有奇遇,或许就能找到传话的源头,一解郡主心中之惑。”
陆鸣竹听得耳热,忙不迭地应下了。
他一定尽己所能,揪出背后传谣之人!
雾柳又笑眯眯地补充道:“郡主说了此事可不必太急,陆大人先紧着手头的事忙活,待郡主与世子殿下大婚之后再查不迟。”
陆鸣竹一怔,这才想起来郡主与世子大婚在即。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胃里像塞了团湿布一样,沉甸甸湿漉漉还有点难受。
他想着百里浔舟对郡主那不假辞色的样子,觉得自己定是在为郡主不平,郡主这般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偏偏就嫁了世子这样一个不懂得珍惜爱护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