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几盏火把闪着幽微的光,照亮胖商人眼中的祈求,和流匪眼底的猖狂。
静谧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冷哼,百里浔舟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对面的流匪和人质,说出一句令人如赘冰窖的话:“你当本世子在乎他们的性命?牺牲几个百姓将你们斩杀于此,也是军功一件。”
……
话音中浓浓的血腥杀意让封眠打了个抖,上半身默默向后靠了靠,拉开与身前人的距离。
他怎么能如此漫不经心又如此自然地将几条鲜活无辜的性命弃之不顾?
看来他被传言描述成那副鬼样子,当真是半点不冤啊!
对面的流匪也惊呆了,瞠目结舌:“你疯了!这是你大雍的百姓!”
被风拂动的兜帽下,明灭不定地火光勾勒出百里浔舟锋利的眉眼,眼底竟压着一抹狠辣的笑意。
这些人果然是阿尔纳部的探子。
他缓缓搭弓引箭,微眯起眼,矢锋瞄准胖商人的眉心:“能以己命攘外夷,他们应当感到荣幸。”
话音未落,他便扬手松弦。箭簇破空之声方响,疾羽营众人便如埋伏已久的猎豹般瞬间扑向了匪众。
与此同时,封眠眼前一暗,一道披风兜头照下,遮住了她的视线。下一瞬她被一人拦腰抱起,凌空扔到了另一个马背之上。
接住她的人轻而疾地说道:“我送你离开。”
马儿迅速地载着封眠离开被浓郁血腥染就的冷锈空气。颠簸中,透过飘扬的披风下摆,她仍能看见迷蒙夜色下飞溅的鲜血和倒地的尸身。
哀嚎惨叫与兵戈铮铮声像一片迅速拉远的梦境一般,很快便被甩在了身后。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封眠直到耳边只余骏马疾驰声音时,才缓缓回过神来,声音哑涩地向身前的人道谢:“多谢你……”
细哑的声音风一吹便散了,听力绝佳的轻衣却听见了,朗声回道:“不必,我只是按世子吩咐做事。你要去何处?”
“可否将我送到最近的哨岗?”
“知道了。”轻衣旁的一概不多问,只沉默赶路。
疾羽营配的皆是上好战马,很快便见前方明亮如星的哨岗信号灯。轻衣在距哨岗百米处勒停马,“我便送你到此处了。”
“多谢。”封眠自己爬下马,刚站定就险些被马尾糊了脸。
轻衣片刻不停地调转马头疾驰而去,背影透着急切。封眠看着他转瞬消隐在夜色中的身影愣了愣,这些人当真是来去如风……
“郡主!”身后传来流萤惊喜的声音,封眠刚刚转过身便被抱了个满怀。
流萤呜呜咽咽地又哭又笑:“郡主你快吓死奴婢们了!”
天晓得当所有人在哨岗聚齐后,却发现郡主不见了的瞬间是如何的惊慌!众人都快急疯了,鸾仪卫迅速四散去寻人,只留了几人守着流萤和雾柳在哨岗内等消息。
谢天谢地,郡主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外面冷,快先进来再哭。”雾柳上前将流萤和封眠一起拉进哨岗内为她准备的房间里,隔着衣裳便摸到一手透凉,顿时也红了眼眶,急忙去端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