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婴一下子想到了好多东西。
这个问题,问得好,他口气恶劣:“不是闹着玩似的,就算是一辈子。我不是真戏子,一辈子情情爱爱什么的演,我再也不陪着谁演下去了。”
沈选:“次次都演了,又怎么知道哪一次不是真的了?”
宣婴:“……”
沈选:“我是个有始有终之人,你也会是吗。”
碰到一个口才不错的对手,他实在无话可说,也有点后悔开这个头了。要是次次都这样输人一头,那直到他养好,他俩还不如都见面不说话了。
沈选怕他一气之下真的把话说死:“那你准备何时去?”
“还有别的事,阴曹使者会先传我去见后土娘娘,我会先……一个人准备一下。”宣婴带起了一个红色禅珠,他身上是檀木香,像苦涩的爱,也让一只淡红色的蝴蝶落在他的左肩膀上。
他的手掌心还一下,又一下,思索着敲击窗户,动作比雨声更轻。
宣婴告诉他:“你如果有空也一起去,那天正好顺路。”
沈选第一次很想讲出口,许多年了……他是从没有打动过你,哪怕是一次吗,原来做了“沈选”,原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是一定可以让对方开心的。
那他真是太对不起……大将军了,也许是他误会了,原来,自己所谓的保护和安慰并非是他的必须,可宣婴能飞升是他的深信不疑,他只是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啊。
正值天气开始转凉了,沈选知道了这件事,空白的心也累到了谷地,宣婴也再也不想看任何人,他生疏留门出去了,但他不知道一个人不可自拔地败给了他,现在转身就能看到那个人最狼狈的样子。
但至此,他们都没再敢回头看。
他们好像,都已经走出很远的路了。
就在这时,宣婴停在晴空万里的外面,扶桑树上开花了,和那天晚上他跟小神婆透露秘密的光景很相似。
刚才牝山帝君沉默闭紧着的双眼,是否会猜到他许的愿望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姓呢?
后土娘娘:“阿婴,你这次是来求东岳彻底解开你罪名的?”
刚才的阴信,除了告诉他一声赶快回地府,还有本月六月六,他自己求来的一场业火受苦惩罚。
宣婴将自愿扒皮去骨,秤罪论罚,他会去衣脱鞋,扒皮撕脸,一身白骨上阎王殿称台谢罪。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犯过错的鬼魂如河中泥沙,为田地财产对簿公堂,为名利仇业争讼不断,然而,比起死前就闹上衙门,他这般死后还要自首谢罪受害者的罪人,也是着实罕见。
但这段尘封已久的故事是该好好完结了。
他将争诉阴曹地府。
一为表达他现世修善,这次已经改过自新,二也是让地府真正清算他一生所作善恶的多少,决定其来世所处地位的贵与贱。
七十二司会在业火桥上完成对他的行惩施戒,传说当年正是东岳大帝设置了七十二司,它们分别负责管理不同的事务,涵盖了孤魂野鬼转世中的各个方面。
宣婴:“不,我是来求东岳恢复牝山帝君神身的。还有我要走一次业火桥,接受地府众神对我的公开审判。”
“你是以什么名义来求?又想没想过他会不会同意你一个人上业火桥受罚领罪?”
“他的……妻子吧。”
“……”
“除杨四这瘟邪恶鬼,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报沈家儿郎一世情缘,也是我的最大心愿,但这些都是我的命运,帝君的情谊,我必定有数,但我宣婴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的仇,我的恨,统统不能让我的家人朋友还有他来担。我允许自己运气的一塌糊涂,但我在意之人的命运,前途,他们的健康和果报不能被影响,甚至所有可能落在他们身上的苦,宣婴都希望统统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看着一片模糊看不清的前方,所有的一切都在化作他内心瓢泼大雨,突然他还就浑身颤抖了起来,口腔险些漏出狼狈的脆弱哭音。
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早在他们两个人清醒的那刻,已经有了一种奇特的魂魄心灵感应。
不管他是谁,是沈选还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