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一听,暗道不好。
辽宋开战以来,这秦炎一直就在搅浑水,他这是要借梁婵与江清澜的冲突,去攀扯谢临川。
他就上前一步,打断秦炎的话,沉声道:“西夏元昊三万匪兵伏击,谢世子回援汴梁不及,此时两军正在郑州鏖战。”
联夏攻辽是熙宁帝亲定的策略,辽国宣战时西夏还只是退缩不应,此时就做了辽国的帮手,转而攻宋了。
这件事,狠狠落了熙宁帝的面子,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直说。但此时,陆斐已顾不得其他了。
果然,熙宁帝一听,立刻噤声,脸色煞白,半天也缓不过神来。
秦炎眯起眼睛,打量了陆斐一眼,心道:
这小子,还来戗他的话!
他们同是吴王的人,自己早存了交好之心,想把次女嫁给他。哪里知道姓陆的不识抬举,拒了婚不说,这下还帮着谢临川说话。
不就是还念着那江渊的女儿,怕把她攀扯进去了?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熙宁帝却无心那些,满脑子是汴梁一事,把喉中腥甜硬吞下去,他才深吸一口气,痛心疾首地道:
“这么说,汴梁,我大宋的龙兴之地是要陷落了?”
几人一听,纷纷跪下,噤若寒蝉。
不一会儿,“报——”有内监呼喊着从殿外奔来,扑通跪下,抖如筛糠,“陛下,汴梁……陷落了。”
众人一听,俱是惊慌,以头抢地,连呼吸都屏住了。殿上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龙椅上,熙宁帝呆滞片刻,一道血渍顺着嘴角流下来。
第70章双麻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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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
夕阳如血,浸渍在残垣断墙上,愈发给这座遭受劫掠的古城添了凄惨之色。厚重的朱漆城门半开着,已是残败不堪。道上车辙混着血泥,一路延伸出城外。
道路中央,一只染血的虎头鞋被踏在泥泞里。
桐油味儿混合血腥之气,在空气里流转。
谢临川手握缰绳,稳稳立在马上,面上看不出来神情。
三月春风送暖,他的心底却一片悲凉。
他从晋州回援汴梁,却为西夏军所阻。
等他击败元昊、匆匆赶到时,在汴梁城外追上了南下的耶律隽部。
双方大战一场,谢临川惨胜,耶律隽退回邢州,但汴梁终究遭了两日劫掠,惨不忍睹。
众将士入得城来,见此情景,俱是心中哀戚,不能言语,立刻派了士兵收殓尸骸、安抚民众。
行到大相国寺外,只听得废墟之中有窸窣的响动,众人皆心中一惊,右手握上了佩刀。
却见瓦砾木料一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钻出来,衣裳残破、小脸黢黑。
他似乎迷迷瞪瞪的,呆呆地看了马上的戎衣将士们一眼,却又扭转头,抱着一节烧焦的木头喃喃道:
“爹,快吃,空印禅师给我的!”
说罢,他颤巍巍地从残破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双麻火烧。
木头怎会吃他的火烧呢?废墟里,分明还埋得有一角染血的袈裟。
他倒不气馁,见那火烧还完好如初,径自想了一会儿,嘟囔道:“对、对,咱们回家和娘一起吃!”
抱着那烧焦的柱子,他瘸着腿儿、摇晃着小身板儿就往前走。
夕阳追逐在他的身后,把他的影子映得小小的一节。
平林向来心软,见了这场景,已是泪流满面。
这个头一开,他们身后一些年轻的小兵也撑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时间,队伍中凄声一片。
陌山虽然红着眼睛,犹虎着脸,抬脚把平林的马踢了一脚,又往后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