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比你懂我!”
他的手缩了回去。她会生气的。她对别人都很宽容,唯独对他严苛。
院中,一丛丛栀子花盛放着,夜风一起,清甜馥郁的气息在屋子里四下流散。闻到香气,对刚才的决定,他又后悔了。
那只碰碰她的眼睛好吗?
这双灵动、清明的眼,总是藏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计较。又是冷漠的、无情的、铁石心肠的,尤其对他……
他的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拢,好像这个美梦是一个气泡,稍不注意就会被戳破。
有微风来,烛火摇曳。一颗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缓缓地没入如云的乌发中,不见了。
眼角之下,残留的泪痕,提示方才的泪珠不是幻觉。
一个念头在脑子闪过,谢临川呼吸都停了。
窗外,开始下起雨来,雨滴吧嗒吧嗒打在荷叶上、落在池塘里。凉意到处流窜。
谢临川猛然起身,后退了一步,定睛再看,果真是她!
他急遽转身,雾山紫的襕衫掀起一阵风,吹得床头青色帐幔微动。
“平林!”
第64章红枣糯米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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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林在侧间都歇下了,因他家主子夜里不喜人伺候,进了屋倒头就睡。
只是,今日几位郎君在外间饮酒,他怕要煮醒酒汤之类的,衣服也没脱,只倒在榻上打盹儿。
听了呼喊,平林一脚蹬开被子,旋风一样跑出去。
到了正屋,见他家主子堵在门口,脸色微红,脚步踉跄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朱明呢?”谢临川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朱郎君早回家了。”
谢临川一声冷笑。言罢,他甩了甩昏沉的头,压抑着澎湃的心绪,又艰难说道:“叫夏荫来!”
平林以为他喝糊涂了喊错了人,提醒道:“世子爷,夏荫姐姐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现在恐怕正服侍老夫人歇息呢。”
“啪”一声,左手握着的杯子被捏碎了,瓷片扎进肉里,鲜血顺着往下滴,谢临川咬牙切齿,重复了一遍:“叫夏荫来!”
平林一看,三魂散了两魂,连滚带爬就往外跑。
……
夏荫稳重,垂着眼眸,不发一言,手上动作却不停:
放下床帐,解了江清澜手脚上的绳索,服侍她服用了哑药的解药,又将自己崭新的衣服放在床脚。
她还特意拿了素纱面巾、带帽的大氅。有这两样东西,人会从头到脚全部被罩完,即便走在外间,也没人认得出。
夏荫道:“娘子,奴婢在院外等你,马车会从后门出,送你回斜街。”
夏荫说完,快步走了。江清澜还在帐子里穿衣服,有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此时,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只有另外那人。
方才关着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荷叶上凝结许久的水珠,侧翻在池塘里,隔了不久就咕咚几声。
谢临川坐在外间案牍前,双目如染了这夜雨一般,凄迷而哀伤。
左手浸着血,他也不去管,笼在襕衫宽大的袖中,以右手单手倒着冷茶,仰头一杯一杯往口中倒。
江清澜收拾规整,快步往门口走去。
她戴着面纱,整个人笼在大氅之中,双手紧紧抓着大氅胸口的系带处。只剩一双清明的眼,犹带着盈盈的水色。
快走到谢临川的视线范围内时,有低低的、沉闷的男声,和着冷雨敲打荷叶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他没有抬头,右手捏着酒杯,眼神涣散地盯着面前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