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子!”陆斐长眉微挑,似乎激动起来。
“你出身名门,少年英才,什么样的贵女闺秀得不到?”
“她如今家破人亡,流落市井,万万不能再受到伤害。请你怜她孤弱,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可好?”
谢临川慢慢收起笑意。
可好?一点儿也不好!他谢临川看上的,就没有放手一说。
凝视面前蓝衫人半晌,他忽的抬手,把扇柄往前一指。
陆斐上次吃了亏,以为他又要发作,就快步两退。
哪知道,那扇柄却只是在自己肩膀上点了一点。
“看上谁,是我的事。”谢临川逼近一步,脸上带了些冷意,“只我好奇,你又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来与我说这些?”
见陆斐脖颈青筋隐现,他微微一笑,有些恶毒地说:“凭你是她危难之时,落井下石的前夫?”
陆斐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沸腾的心绪:
“江大人于我有教导之恩,便是为了这份情谊,我亦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沦入纨绔之手。”
他还敢提起江渊?!
谢临川只觉一股寒意灌顶而下,连自己被称作“纨绔”也顾不上了。
他一字一句、冷气森森地道:“好一个教导之恩!好一份师生情谊!”
“便是这份恩情,令你任江大人夫妇曝尸义庄?令你新婚当日,就休了他托付给你的女儿?!”
霎时,陆斐面白如纸,后槽牙几乎咬碎,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毕现。
那时,他的母亲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不准他去替江大人收尸。
他的嫂嫂,拉着两个侄儿跪在他的面前,求他与新婚妻子和离,救陆家,救他的兄长。
而他,屈服了。
他本想,暂时将她送出陆家,暗中使人照拂。
岂料,孟元亮为使得兄长彻底翻不过来身,将陆家盯得很紧。意图在珍珠贪腐案之外,再罗织一顶罪名。
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等他得到三皇子的支持,事情尘埃落定,她已经被伤透了心……
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
他以后的每一天,都将在耻辱与悔恨中度过。
而如今,他之所以还苟活于世,一是因为他对家族的责任,二是,他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对江家、对她弥补一两分。
晚风拂过岸边杨柳,把白色的絮团吹到人的身边,绕着衣衫下摆打转儿。
蓦的,陆斐把紧攥的拳头松开:“你说得对,我不配。”心如死灰。
谢临川斜睨他一眼:“废物。”
说罢,扬长而去。
……
紫宸殿中,正在宴饮。
此时,宫宴承接前朝的奢靡之风,程序繁复、颇为讲究,分为初坐、歇坐、再坐。
初坐以烘托气氛为主。数十种水果鲜花、干果蜜饯、酸咸小吃、腊味拼盘等上得络绎不绝,摆得琳琅满目。
却主打一个光看不吃。
歇坐则是宴前冷盘,上六轮果品冷菜,每轮十一道菜。
终于到了正餐,便是“再坐”,是喝一盏酒,换一干一湿两道菜。
此时上的,正是花炊鹌子、荔枝腰子两种。
小鹌鹑烧得焦黄酥香,被劈成小块儿,堆在芙蓉花瓣之中。既有诱人的色泽,又不乏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