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心中也是一凛,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
承平帝眯起了眼。
他听闻宝庆公主痴恋谢三郎,起先也觉无甚大碍。
但宝庆与三皇子同为陈贵妃所出。上月,三皇子才娶了枢密院北面房知事秦炎的女儿,若再有东平王府作妹亲,势力实在太大了些。
他虽然偏爱三皇子,却也知道,皇子坐大,太子式微,乃动摇国本之相。
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犹移,而后,他哈哈大笑:
“都说你谢三郎是卫玠再世、潘安再生。是哪家女娘,有这个福气?”
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来回扫视着殿中诸人,几乎能看穿人心。
谢临川恭敬道:“陛下恕罪,微臣暂时只想借此机会,讨个殊荣。至于哪家女娘,待臣问过她的意思,其后再禀。”
此话一出,承平帝心头紧绷的弦蓦的松了。
东平王谢衍面如土色,从席间出列,撩起袍子跪下:“小儿顽劣,殿上无礼,请陛下恕罪。”
承平帝心情大好:“他技艺过人,彰显国威,是有大功。男婚女嫁,知慕少艾,乃天地之道,何错之有?”
谢临川若是当场说了是哪家女娘,为着平衡各方利益,他还要考虑考虑。这样说一半藏一半才好,有挽回的余地。
想起他斟酌的语气,承平帝起了点儿玩味的心思:“我听说,临安颜色七,谢郎占三分,原来,这天下还有你拿不准的人?”
谢临川平静道:“微臣是男子,以容貌而非才干出众,是耻而非荣。”
“她也是世家贵女、名门闺秀。微臣虽有十足的把握,求亲却不比其他,得一真心最为紧要。故而,还是要问过她的。”
承平帝听罢“真心”两个字,心中泛起一阵怅然。
当初,他还是太子时,选太子妃,先帝就没问过他的意思。
他最爱的人,只能做个才人,连孩子,都要等太子妃生产后才能再怀。
如今,即便他登基多年,爱人成了贵妃,也还是妾,他最喜欢的三皇子,终究是个庶子。
想到这个,他倒有些羡慕这谢家的小儿子了。
一念及此,他大手一挥:“朕准了!这份荣耀是你该得的!”
谢临川拜倒:“谢陛下——”
一时间,宾主尽欢、礼乐大盛、内监、宫婢又鱼贯而入,奏乐的、跳舞的、斟酒的、上菜的,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般。
谢衍与谢临川一同退到宴席上去。
此时,正上着红熬乳鸽、南炒鳝段两道菜。
俗话说“一鸽胜九鸡”。相较于鸡,鸽子肉质细嫩,营养价值更丰富。鸽子做的菜,也愈加精致,故而常常出现在皇家宫宴中。
此时,乳鸽盛在定窑白瓷盘里,红亮油润。旁边还摆了几片绿叶、两颗鹌鹑蛋。瞧着颜色十分丰富。
热气氤氲间,盘中酱色浓稠的汤汁在微微颤动。
香气早已四散,那是醇厚的酱香,混着微微焦糖的甜,间或一丝黄酒的馥郁。
连上菜的小监,闻得香气,都忍不住喉头一滚。
谢临川心情极好,见得菜来,食指大动,被两道锐利的眼神,却丝毫未觉。
把面前的红熬乳鸽、南炒鳝段吃个精光,犹觉不够,还吃了两块脯腊、一牙花木瓜。
转头一看,父亲面前的菜还一筷子未动,他便毫不客气地道:“父亲,陛下赐菜,不能不用。不如,儿子帮你吃了,也算是尽孝道。”
说罢,拿起筷子就吃。
谢衍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道:这是我儿子?简直像个祖宗!
……
等宫宴结束,父子二人坐马车回王府,谢衍才逮着机会教训儿子。
“你这孩子,总是冒冒失失的,做什么事都不提前跟我商量下。”
谢临川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