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微微一笑:“江娘子以为是谁?”
又抬手,摸了摸旁边团团毛茸茸的头,有几分亲呢。
江清澜腹诽:自然以为是陆斐。
她赶个大早来拜祭,又急匆匆地要走,便是怕遇着这人。
如今,遇到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事。
炖老鸭冬瓜汤那天,这位公子哥儿先是举止轻佻,后来,又莫名其妙地生气。
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更让她打定主意,要与之保持距离。
今天,他又要发什么疯?
一念及此,她便把团团往身后拉了拉。
谢临川手上落了空,也不尴尬,粲然一笑:
“团团妹妹,我的马儿像狗儿一样,会衔球。你想不想和它玩儿?”
说罢,他手上蓦地一抛,一个草编的花色小球骨碌碌滚入草丛。
那马儿见状,真如他所说,用鼻子去拱了拱。
团团哭泣许久,悲伤去了大半。此时,她玩心大起,“哈”一声,就往那边去了。
逗弄一下小孩儿,也没什么。却不知,他来此地,是偶然,还是刻意?
江清澜正思绪纷然着,却见谢临川侧身,从马上行囊里,取出了纸钱等物。
她心中一紧:“言郎君认识我父亲?”语气里全然是惊愕。
却见谢临川收起笑意,露出十二分的郑重:
“自我十三岁起,江大人的名字就如雷贯耳。如今,他以死上谏,天下谁人又不识得呢?”
说罢,径直到墓前,摆了香案、点了纸钱,郑重地拜了三拜。
江清澜怔怔然,心道:
他这番模样,倒与平日那纨绔子弟、膏粱公子的习气全然不同。
她又想起,父母头七那日,她们姐妹还住在青莲庵。
赶来拜祭时,坟前已有了灰烬,显然是有人先她们一步来过了。
当时,团团说一定是陆斐。但江清澜觉得,灰烬不止一堆,似乎不止一个人来过。
方才听他说起,似乎与父亲是旧识?
“言郎君,我父母头七那日,你也来过?”
“正是。”
谢临川莞尔一笑,天光从树叶罅隙泄露,跳跃在他浓长的睫毛上,显得人神采飞扬。
“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江大人的女儿。”
一瞬间,江清澜心思急转。
这个言郎君,是什么来头?以前和原身父亲有什么过往?
他后面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谢临川一步上前,离她更近了些,高大的影子几乎将窈窕女娘的身姿全部笼罩:
“如果我告诉你,你父母的尸身,也是我命人收敛的呢?”
江清澜蓦然瞪大了眼睛,一抬头,正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当日,江渊夫妇自尽。官家得知消息,震怒不已,斥责江渊“忤逆狂悖,枉为人臣”,不准门生为其收尸。
江氏夫妇二人的尸身由临安府署运至义庄,盘桓一夜,才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归葬碧云岭。
那时,正是原身晕厥身亡,江清澜魂穿过来之时。
后来,听说是安国长公主从中斡旋,官家才没有追究那些好心人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