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娘子一口气喝光,通身的暑气都消了,就把江清澜的手艺大肆吹捧了一番。
瞅见四下里,人们都各忙各的,她又一阵挤眉弄眼:“妹子,那事儿成了没?”
江清澜正在挖苦瓜瓤。
她一手捏着对半切开的长苦瓜,一手拿白*瓷勺子的柄尖儿。倒着一拉,瓤和籽儿们便像兵败的将士,前仆后继地倒了下来。
听见孙娘子问话,她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儿?”
“哎哟,我的好妹子,”孙娘子捂着嘴笑了一回,道,“七夕那天晚上,一个官媒上饭馆儿找你不着。是我,给她指的江米巷。”
“哦,这事儿啊。”
江清澜看看手中的苦瓜,瓤心有点儿发红。她害怕里面烂了、有虫,便弃到一旁不要了。
“没成,那郎君不合适。”
闻言,孙娘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又兴致勃勃地说:
“我就知道不成。我诈了她几句你的事,她竟一问三不知。这亲事,如何做得成?”
江清澜心道:都说古代是盲婚哑嫁,媒婆的嘴是骗人的鬼。看来,她倒有几分不同?
便问:“孙娘子也作媒?”
此时,有官媒、私媒两种。
官媒显得郑重,但多是亲事已经说好了,富贵人家请人去走个过场。
民间真正的婚姻介绍,还赖私媒。
看来,这位孙娘子除了卖布,还兼任私媒。
“那可不是。”孙娘子自信满满。
“不是我吹,我做的媒从来实打实的,决不骗人。年年有人送我米、面、柴、油,便是郎君们、女娘们感念我做得好媒。”
江清澜面带微笑听着,偶尔奉承几句。哪知道,孙娘子说着说着,就说到她身上去了。
“我看江娘子,就适合找一个赘婿。”
“哦?”江清澜有些惊讶,也不打断,就含笑掏着苦瓜瓤,听趣事儿似的听她说。
“我看得出来,江娘子你是个心思活络、能赚钱的人。既如此,还嫁什么人呢?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好么?”
“只是,有时候,家里总还是需要个男人。譬如:那水啊,总得有人挑;柴总得有人劈;出门在外,得有身强体壮的男人陪着,免得遭了抢劫。”
“——当然,这些事儿,花钱请人也能办到。但总有些事儿,是仆人不好办,不能说的。”
“江娘子若是招个赘婿。一来,钱财是你自己管着的,你是主子、是当家人;二来,你也有个知冷知热、帮忙做事的人;三来,如果以后生孩子,是跟你姓,入你的族谱。”
老天,这如意算盘果然打得好!
江清澜笑道:“听起来百利无一害。但若是遇上个骗子,岂不是人财两失?”
孙娘子哈哈一笑:
“是这个理儿。”
“但话说回来,嫁人难道没有险恶?开饭馆儿也有吃白食的人。找仆人,也有遇上骗子的时候呢。”
“总不能为着怕,不去试试吧?”
还真让孙娘子说对了,因为父母婚姻不顺,上辈子,江清澜对感情非常审慎。
读大学和硕士时,有几个人跟她表白,她却总是瞻前顾后的。
有个男生老家和她不在一个省,她怕谈上了没结果;
有个倒是老乡,上面又有两个姐姐,她怕他那人是妈宝男……
反正零零总总的,还没开谈,就让她自己给否了。
得,熬到博士,虽然她年纪并不大,圈子却越来越窄,写论文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再没心思管那点儿破事儿。
至于这辈子——
其实,自上次高郎君来提亲后,她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