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到城外的一处宅院时,院子里出来几个小厮,将箱子搬了下来,几个嬷嬷打开箱子,把虞枝意和宝鹊从里面搬了出来,抱进房中。
谢诏下朝回家时,照例来了落雁居。
他一来,荷香便迎上来道,“侯爷。”
他点头坐下,荷香为她斟茶,往日里这个时候,虞枝意便会搁下笔从书房里走出来与他说几句话,可今日他坐在这连杯茶都吃了,也不见虞枝意的身影,便问道,“夫人呢?”
荷香摇头,“夫人自早上起来便没回来。”
虞枝意每日清晨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后并不会立即回来,而是留在前厅梳理账本,庆德也会去那儿禀报铺子里的消息,碧桃这会儿去前厅看看。
正说着,碧桃从前厅回来,神色微凝道,“夫人并不在前厅,我去找了庆德,庆德也说没见过。”
谢诏唰的一下站起来,想了什么,径直往佛堂走。
秋燕站在佛堂檐下,见谢诏来,忙道,“老夫人正在里面念经。”
不料谢诏只是瞥了她一眼,眼中冷意将秋燕向后逼退两步。
他直接推开佛堂门,走了进去。
一眼便看到了孟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念经,他闭了闭眼道,“你将小意送到哪儿去了。”
孟老夫人因他的话,捻动佛珠的手一顿道,“她去哪儿,何必来问我。”
谢诏冷笑,“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二人不像是母子,更像是仇人。
“我不知道。”孟老夫人闭上眼睛,又继续敲着木鱼。
“好得很。”谢诏道,“来人,将这佛堂中的所有人拖出去,打十个板子。”
佛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孟老夫人眼皮子只轻轻一颤,动也未动。
谢诏望着自己这位母亲,问道,“听着这些声音,你竟无动于衷。”佛口蛇心,莫过于此。
孟老夫人顿道,“你是侯府的主人,你想如此
便如此。难道我还能阻你。”
佛堂寂静了一息。
谢诏道,“我知道你恨我。”
孟老夫人闻言眼皮微微颤动。
“你恨,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谢玉清。只因从出生下来,爹只以为有我一个,陛下也为我赐名。而谢玉清是你自己翻着书想的名字。你越爱他,就越恨我。更没想到那时他会因下人疏忽落水。你不惩罚下人,却把罪责都推卸于我。”
“你觉得是我的存在,害了谢玉清。”
“故,每次谢玉清受伤,你都要鞭打我。我这后背嶙峋的伤痕,你在佛祖面前念经,竟也不觉得亏心吗?”他逼近孟老夫人,一问。
孟老夫人勃然大怒,道,“不敬母亲,该请家法。”
看着孟老夫人脸皮上的假面被撕破的一瞬间,谢诏没有感受到报复的快感,是他太过轻敌,才会没拔了孟老夫人所有爪牙,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待我找到小意,回来自请家法。”谢诏背身过去,预备离开。
“太迟了。”孟老夫人睁开了眼睛,佛堂的浸染并未洗去她眼中的恨意,日日夜夜被禁锢在佛堂中,让她在佛堂前诅咒,诅咒谢诏怎么没能下去,换她的玉清回来。
谢诏猛然转身,“什么意思?”
孟老夫人扬起一个笑容,“她已经私奔去了。”
盖棺定论,无论世事如何,世人看到都是如此。他们不愧是母子,连算计人的手段也一模一样。
谢诏最痛恨自己的,也是这一点。
他快步离开,冷冷吩咐道,“府里容不下背主的奴才,这些人统统都卖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如果他是孟老夫人,应当如何实施此计谋。先是趁着虞枝意来请安,请她进佛堂,她对孟老夫人防备心并不重,因此落了算计,为了掩人耳目,一定会将她装进箱子里送出城,伪造出与人私奔的假象。
甚至为了取信于他,还会把宝鹊也一并带走。
“把车夫喊来。”他快步走至角门。
王珣喊道,“车夫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