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意当他是“谢玉清”与当他是谢诏之间的分别相差太大,他想要她心甘情愿,就像方才那样。
谢诏抬手,她下意识避让。
他目光幽幽望着她的嘴唇,仿佛在提醒虞枝意前一刻他们才如此耳鬓厮磨,此刻却冷凝如冰。若是他没得过这一丝温情,大可以威胁利诱,无视她的眼泪,可偏偏,他今夜曾“得到”过。
谢诏起身离开,虞枝意却不敢松懈心神,生怕他去而复返,又闹出一次冒充“谢玉清”的闹剧。
此后接连几日,谢诏将她拘在此地,一天之中,有大半时辰陪着她,她发现,谢诏似乎是在模仿她与谢玉清之间的相处。虞枝意视他无物,眼中只当没看到他这个人,却偶尔在视线相接时,看到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她心里沉甸甸的,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终于,到了
第七日,谢诏道,“今夜我便送你回去。过几日,便要启程去京城。”
他的口吻很是坚定,不容虞枝意拒绝。
当夜虞枝意便回到侯府中,翠竹苑婢女们待她一如往常,就像她从未消失过这几日一样,她心里却未感到放松,只有胆寒。
还未睡下,门外丫鬟低声道谢诏送来一只玉钗。
江南有习俗,相互爱慕的男女会互赠礼物,男子赠爱慕女子亲手做的首饰,女子赠心仪男子亲手做的绣品,以示真心。郎情妾意,两厢合欢。
玉钗送到虞枝意手上,尾处雕刻着那日做的绢花。
她知道,谢诏是不会放过他了。
第32章第32章离去。
翌日一早,虞枝意按例给老夫人请安。
请安要穿过游廊行至正厅,经过窗户时,模模糊糊间听见六皇子的声音,她放慢步子,凝神听着,“老夫人,父皇听闻谢诏去京城后,老夫人一个人留在江南,恐受了欺负,让我一定要带着老夫人一道回京城享福。”
“难为皇上还记得我们。”
“何止记得。父皇时常怀念与谢老侯爷,常说些和谢老侯爷一起打仗的趣事。在我们心里,十分敬重谢老侯爷。”
孟老夫人此生最重要的一是谢老侯爷,二便是谢玉清。六皇子甜言蜜语的哄着,正好落在她心坎上,屋内充斥着欢声笑语。
虽然早知如此,在真正面临这件事时,虞枝意还是感受到一股身不由己的悲哀。那几日,谢诏借口她生病,需静养,故而老夫人也不曾发现有何异样。
踏入堂屋中,屋内的欢快的气氛静默了一瞬,孟老夫人看到虞枝意,很难不联想到谢玉清,一时心情也低落下来。
虞枝意恍若未觉,上前请安道,“娘。六皇子。”
六皇子也客气朝她颔首,算作回礼。
孟老夫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枝意,收拾收拾,我们过几日便随着六皇子一道,去京城吧。”
“是。”
孝之一字压在头上,由不得她自己选择。
虞枝意回去收拾东西。
虽说轻装上阵,可还是有许多要带的。
光是要看的书,她就挑挑拣拣装了两箱。
秦涟漪得知她要去京城,觉得突然,热心地送了好些御寒的衣物来。前些年她走南闯北,去过的不少地方,也积攒了不少生活经验,知道虞枝意乍要出行,定会手忙脚乱不所措,就依着她的经验买了不少东西。虞枝意怜惜她良善,暗地里将不少营收好的铺子还给她,秦涟漪却不要,她笑着,迎着太阳,“这些身外之物,是我助纣为虐的代价。我原本以为此生就要被禁锢在常家,不知前途何在。幸而认识了你,一切都能重头开始。我才三十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侯,我要出远门了,大做一番事业。我会按时给你写信。”她握了握她的手,留下无比轻松的背影。
*
京城在江南的北边,时节已入冬。一条运河连接着京城与江南,谢家包了艘船。去京城需半月,这半月都要待在船上,虞枝意第一次坐船,先还有些兴奋,坐在甲板处,看过往路人一举一动,愈往北走,天气愈冷,甲板上寒风刺骨,她带的御寒的衣物也不足以抵挡这种透出骨缝的冷。她终日躲在船舱里,燃着好几个火盆,却还是冷得牙齿打战。
“碧桃、荷香,下面实在太冷,你们都到床上来暖和暖和。”
舱门突然打开,一股寒风冲了进来,跟在寒风后面进来的是宝鹊,她顺手关上舱门,将冷意隔绝在外,手上提着食盒,走到床边。荷香和碧桃在床上支起一个小案,从食盒里拿出饭菜。天实在冷,孟老夫人也不愿出门,免了他们每日的晨昏定省,还特意嘱咐船家每日送饭进船舱里。
饭菜被食盒最下方的滚水温着,摆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在船上做饭不方便,加上吃食偏咸,不合胃口,虞枝意没什么食欲,只动了几筷子便不再吃了,就这样,她的身量还抽条了些,只是衣带渐宽,腰围瘦了两指有余。原本还有些肉的脸清瘦下来,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开似的,容貌更胜从前。
宝鹊看着心疼,劝道,“二奶奶,再吃些吧。”
虞枝意看着那些的饭菜,摇了摇头,“你们吃吧,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这时,舱门响了响,外面传来王珣的声音,“二奶奶,大爷命我来送些吃食,还请宝鹊姑娘开门。”
宝鹊看了一眼虞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