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梨蹙眉,微微思索。
白若蔚“看”了过来,若不是眼睛无法聚焦,倒像真的能够看见她一般:“神女不必惊讶,因天神降罚,我的眼睛才会看不见。”
白若蔚又将那茶壶握在手中想为他们二人斟茶,旁边骤然出现一女子,将他手边的杯盏稳住。
“蔚奴小心。”
这人声音中带着些肃静,咬着“蔚奴”二字时却出奇地柔。
白若蔚有些欣喜:“毋宁,你回来了。”
白若蔚同他们二人道:“这是赵毋宁,我的妻子。”
他知这二位都是聪明人,也不再隐瞒自己是男子的事实。
赵毋宁生了一副极其英气的面容,剑眉星目,衣着也更像男子,但却是个凡人。
楚江梨:“我见阁主身体不好,那为何上仙界中有一些阁主手刃同胞的传言?”
言下之意,楚江梨觉得他并没有杀这么多人的能力。
白若蔚眯起那双桃花眼,她常年居于室内,诞下一子后身体比从前还柔弱些,缠满绷带的指尖握住拨浪鼓晃了晃,那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她笑道:“谁与神女说这是传言的”
既然不是传言,那便是实事了。
白清安曾与楚江梨说过,归云有四宫,白若蔚所在之宫专司掌管毒物,他虽名不经传,却在用毒方面,造诣颇高。
既是她做的,那些人究竟如何死的、消失的,便也清楚了。
楚江梨问:“所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旁边的赵毋宁开口道:“神女莫要血口喷人,蔚奴这十指可从来不沾同族人的鲜血。”
楚江梨哦了一声:“那就是你俩一个人指挥,一个人杀人了。”
白若蔚笑:“神女,有些事不清楚,对你对我,反倒更好。”
她倒是将白若蔚摘得干净,若是真的没杀人,又为什么会遭天罚。
他又问:“清安如今又为何而来,是想要坐我这个位置吗?”
白清安摇摇头,“并无此意。”
白若蔚却不信:“当真?既然不是为了这个位置,那突然回来是为何?”
“再者,权势摆在眼前,怎会有人不想要呢?如今若是你开口要,这位置也可以给你。”
“倒是不为别的,我的生命所剩无几。”
“清安,我快死了。”
“我也并未欺瞒你们二人,被我毒杀的归云之人太多,因弑杀同族易被反噬,我早已咒枷束身,只剩这口气尚能苟延残喘。”
楚江梨道:“我从不知晓,归云弑杀同族会遭反噬。”
白若蔚哈哈大笑两声:“人间尚有相煎何太急、虎毒不食子之说,归云这般重视血亲传承,自先辈为止阁内因争权夺利带来的杀戮,便有此诅咒。”
“再说,我骗神女,于我又有何好处?旁人只知晓,归云皆是脉象温润、性情纯良、心思如明镜的人,这也并非是我们对自己的规束,而是归云阁中诅咒的另一面,若是归云之人十指沾血,尤其是至亲之人,便会肉身衰弱,元神陨灭,最终归于天地、生灵草木中的一隅埃土。”
“我杀生太多,命不久矣。”
赵毋宁将白若蔚的轮椅从桌边推到他们二人身边,他将盖着双腿的裙襟掀开,露出瘦得嶙峋的腿骨,那却不能被称为腿了,更像是盘踞的根系,树枝缠绕着裸露的腿骨,枝繁叶茂,苍翠欲滴的光缓缓环绕,藤蔓还在不停往上爬,爬到腰处,还在一点点往上延伸着。
楚江梨看着他的双眸,又觉其中也是绿盈盈一片。
“那请帖上白清安的名字是你
写的,何来他来此处寻你做何?若是求人那边有些求人的态度。”
赵毋宁看她的神色有些不善,却也并未说什么,拉下裙子将白若蔚的双腿盖住,将他推回桌边。
楚江梨明白白若蔚让他们二人来,究竟所谓何事了。
他似乎一直都知道,白清安在长月殿中,不杀他也是有意的,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日,那就需要将孩子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白若蔚不过是想要白清安成为阁主,再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白清安,成为少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