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未说完,楚江梨打断她:“不仅卫珠凤会死,你也会死。”
楚江梨是自己去卫珠凤那处的。
原本就打算看了殿中的情况后再自己回来,在说明可以自己离去的情况下,喜儿却还是跟了她一路。
像是有事想同她讲,可是二人同路直到别苑之外,都相顾无言,如今到门口了喜儿才开口说话。
楚江梨弯下腰,直直看着她,眯起双眼,笑嘻嘻问道:“既然这么害怕,那你为何不趁着现在整个曳星台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了,无人搭理你,逃走?”
她虽是笑着的,神色却是冷的。
喜儿像是怕楚江梨的神色,堪堪垂眸,结结巴巴道:“我……我走不得,我担心夫人。”
那担忧的模样看起来是一贯的逼真。
“逼真”只是表象,像是一个人偶套上了人类最为标准的情绪模板,喜、怒、哀、乐自然展现得淋漓。
可是“喜儿”并不知道人的喜怒哀乐最根本的来源是,正在发生的这件事是否与自己的利益相关联。
而她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当然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凡入曳星台都知,若非契约时日到了,便不得出山。
楚江梨又问她:“紫芸真的是卫珠凤母亲侍女吗?”
喜儿神色懵懵懂懂:“紫芸姐姐自然是夫人母亲的侍女呀。”
楚江梨表面笑嘻嘻的同她说这话,另一只藏于身后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腕处缠绕着霜月剑的剑光。
少女暗叹,她的神色反应与回答也太假了。
“喜儿”大概还在思索究竟该如何回答楚江梨的问题或是思考楚江梨为什么会这么问。
可惜还未反应过来,楚江梨手中幻化出的霜月剑,直直捅进了她的小腹。
“喜儿”并非正身,而且灵偶,只得了主人一缕幽魂,无论是思考的速度还是语言的组织都会与常人相比慢上半拍。
喜儿神色未变,甚至霜月剑捅进去的地方未曾流出血来。
她似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呆愣地看着楚江梨,目光再缓缓移动到她手中的剑上,再低头,看着被捅进去的地方,双眸骤然睁大:“你……神女为何?”
楚江梨将霜月剑收了回来,喜儿的腹部有一个漏气的大窟窿,可是这个窟窿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没有任何器官,就像是一个空壳。
这便是灵偶,能吃到能睡觉有情绪反应,但实则是假人。
昨日夜里,曳星台便下起了小雨,天色阴郁又潮湿,晨间乌云将上空压得低低的。
此时又落了雨,打着屋檐、草木,落在二人的发间,雨声愈发大了。
浓雾盎然,叫人看不清眼前的场景、眼前人的神色。
楚江梨看着她,嘴角上扬神色微冷,她问着:“你还想演到何时呢?”
“若是并无人的七情六欲,就算演出人的感情也是假的。”
“我说得对吗观妙。”
“或者我应当叫你,宁,川,澹?”
喜儿涟水涟涟,神色茫然,还在装什么都不知道,她问:“神女在说什么?”
楚江梨手中还握着霜月剑:“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装了。”
喜儿面无表情,发梢湿漉漉贴着脸颊,遮住了双眸,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打湿了衣裳,她以一种非常扭曲的神色,边哭边笑地看着楚江梨,声音中带着癫狂:“已经晚啦,神女,曳星台要变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芸是我母亲的侍女,我要让卫珠凤付出代价,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怪物!”
喜儿骤然收了声,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朝楚江梨露了个森然的笑,“可是为何你会发现呢?”
就算白清安不说,楚江梨也发现了这喜儿不对劲,她对于卫珠凤的事情表现得太上心了,不仅如此,她说话做事也缺乏逻辑和目的。
为什么这么关心卫珠凤,喜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明是院中得洒扫侍女,却知道这么多东西,还一直在刻意引导楚江梨往某一方面走。
甚至还极有可能能看出来,她将莲心与白清安调换了。
楚江梨:“因为你演得太假了,可若是为了报复卫珠凤,你大可以不必这样。”
“为何要装成侍女?”
“喜儿”哈哈大笑了两声,神色莫名,像气球一般逐渐干瘪成一张扭曲的人皮,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一堆衣裳,那张单薄的人间,还在嘴唇一张一合回应着楚江梨的话:“为何?自然是好玩儿啊。若是人人都循规蹈矩,那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