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厌侬幽幽地说:“我听见的。我的耳朵很灵敏。”
他发觉丛不芜对他说的话依旧夹枪带棒,于是微微扯动唇角,说道:“你们不必怕我,我不需要你们的人皮。”
丛不芜点头,不无夸赞道:“当然,你的皮相已经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了。”
此乃她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接着话锋一转,她又问道:“你出门是为了找你母亲,与我们耽搁这么久,你怎么一点也不见急色?”
“这个时辰了,母亲早就回家等我了。”
台厌侬抬头遥望了眼皎皎明月,任由银屑落在眉眼间。
“母亲她很听话的。”
也许是丛不芜的错觉,说这句话时,台厌侬的语气格外眷恋。
丛不芜眼中精光一闪,又道:“既然你听力极佳,恰好我们中少了一个人,不
如你帮我听听,他现在在哪里?”
与丛不芜隔了两三个人的桓散之闻言,双眼蓦然一亮。
台厌侬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我只是误打误撞学会了个藏音咒,仙长不必记仇至此吧。我都已经表明态度,仙长何必处处针锋相对。那位仙长比你还要深不可测,我若冒然打探他的消息,算不算一种冒犯天颜?他若降罪下来,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丛不芜却是枉费这些口舌,门弗隐冷眉冷眼,瘦长一道身影,就站在台厌侬的家门前。
想来已是等候多时了。
旁人行一步棋,思虑三步,门弗隐却是事事走在他人前头,仿佛万事万物,尽在他寸掌之中。
丛不芜与台厌侬一前一后走近,自门弗隐细微的表情来看,丛不芜猜他大约是生气了。
无人胆敢罔顾生死招惹门弗隐,不知他气自何来。
台厌侬去敲门,却没人应。
门分明是从内里落了闩,台厌侬无奈道:“母亲兴许是睡了,诸位随我走侧门吧。”
这座宅子说小不小,说大也算不上大,一扇矮小的侧门就开在不远处。
台厌侬揭开门槛边的半块青砖,取出青砖下的钥匙,总算打开了门。
“诸位请进。”
除了年岁最小的小师妹,几人都要弯着腰才能入门。
南纪楚对丛不芜言听计从,干什么都紧紧捂着腰间装满仆从的纸扎布袋,他的纸腰弯起来不大方便,嘴里嘟囔道:“鬼还要用钥匙开门啊。”
台厌侬听见了,只是说:“入乡随俗嘛。”
前院是台厌侬做工的地方,已经落了锁,只是窗户还开着。
桓竟霜留了个心眼儿向里多看了一眼,入目是一匹展开的布料与量尺。
后院院落中摆满了竹架,晾晒着颜色各异的绚烂布匹。
正厅不大,两侧的房间数量却多,一块并着一块,宛若棋格。
台厌侬倒了几杯茶,道:“诸位想必也累了,东厢房第一间是母亲所住,第二间是我的。除这两间外,其余房间诸位随意挑选即可。”
门弗隐旁若无人地摊开掌心,将手伸到丛不芜面前,“哝,你的鬼。”
几人面不改色地偷眼瞧望,待看清他掌心那几只活蹦乱跳的墙上鬼,顿感无语凝噎。
墙上鬼的姿容委实不容细观,许是鬼气作祟,它们缩小了也没有变得憨态可掬,惹人矜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