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真的好紧急……”
说到后面,梁曼姿沉沉地叹出一口气,眼眶已轻微泛红,她把脸转向一边,缓了缓情绪,再去看林意安。
说不好她是太年轻,还是怀孕期间情绪容易波动,整个人傻愣愣的,泪水盈满眼眶。
半晌,才找回声音,讷讷道:“他为什么要自杀?难道是因为……”我吗?
梁曼姿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从她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沉默,“可我……好像没见过他割腕的——”
她尾音倏地止住。
江柏温的左臂确实干干净净,一道疤都没有。
但是,在他的右臂,藏在繁复花纹之下的皮肤,离得近了,便能看出凹凸不平的纹理。
江柏温是个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的人,哪怕他们感情很好,在床上如胶似漆,他也不喜欢她长时间抚摸他手臂。
他说那些疤不好看,说她见了估计会被吓到,会嫌弃他。
说话时,他是笑着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他右手腕。”梁曼姿说,“那晚,把他右臂的绷带拆开,才知道,原来他不要医生给他换药,是因为他自虐,会反复撕开伤口刚结的痂,然后伤口流血,发炎,溃烂……后面请了心理医生来看,说他有抑郁症,再后来,又确诊他是躁郁症。”
所以,当她反复抨击谩骂他有病的时候——
“你是不是有病?”
“难道对你还有更精确的评价?疯子,变丨态,衣冠禽丨兽,神经病——”
“又不是受虐狂,谁会喜欢疯子变。态?”
……
好像有一阵阴风,徐徐地、凉凉地吹过。
林意安打一个寒颤,那种后知后觉的震撼、恐惧、不安、悲痛,陡然清晰起来,如附骨之疽填满她身体每一寸,惹得心脏一阵悸动,怦怦,怦怦——
“原来,他是真的有病。”
明明她怀疑过那么多次。
怀疑他为什么反复无常,情绪这么不稳定。
怀疑他躲起来,跟一个“卖药”女人视讯,肯定藏着秘密。
为什么明知他不说真话,她却没继续追究下去?
梁曼姿时刻观察她反应,眉头轻皱了下,“我以为这些事,他会跟你说。既然他没说,那……”
不等她说完,怕她打断这个话题似的,林意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忙慌道: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说他自杀是在我离开后的第十五天……那天……那天我明明就在港城!”
她反悔回来了!
不仅在学校外蹲守他,她甚至还跑到江家门口!
以梁曼姿跟接收她的校长关系,她不信她完全不知道!
“那又怎样?”
梁曼姿反问她,疾言厉色,完全是久居高位的人,习惯性的训斥口吻。
“如果自虐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难道以后他但凡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可以用自虐的方式,威胁逼迫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我知道你回港了,你反悔,你不守承诺,我不追究你!可我要怎么教育儿子,那是我的事!”
林意安怔住,用力抓握她手臂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有太多的回忆和情绪在翻涌,她瘦弱身板几乎要撑不住,恍恍惚惚,摇摇欲坠。
“我甚至是看着那辆送他就医的车离开的。”
那是她在港的最后一天。
想好了,如果在江家门外守一夜,都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