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而沉重,仿佛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在头顶酝酿,林暄和感到一阵烦闷的压抑和几乎喘不上气的闷热。
她抬头,看到天空碧朗无云,日头暴烈,哪有什么暴风雨。
可她就是喘不上气,像是有根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缚着她的脖子,连带着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来之前有多激动,多期待,此刻就有多迷茫,多无措。
手脚一阵发软,坐在马上,浑然失去了目标。
接下来,干什么呢?
侯爷说的,“二十廷杖而已,死不了。”
“若不成,就嫁给邬州知府做续弦。”
齐云逍抬头看了看日头,“时候不早了,我不能跟你这么耗下去了,这次算我欠你。”
说罢,他扬鞭策马而去,他身后的五人跟着离去。
马蹄卷荡起尘土,林暄和迷了眼睛。
“你求的是什么?给你和齐云逍赐婚?”身后一道平稳和煦的声音响起,齐怀璋跟上来,停在她身侧。
林暄和没有回答。
“你……”齐怀璋还要说什么,被林暄荣打断了。
“别忘了我昨日跟你说的正事。”林暄荣道。
“暄和小姐,一人当心。”他顿了顿,又道:“稍晚一些,待人群分散开,暄和小姐也可以悄悄地提前离场。”
齐怀璋与林暄荣瞧着不急不慢,显然对魁首没有兴趣。
齐怀璋将她的字牌放在自己的队伍下,也只是在当时那个情境下为她解围而已。
想明白这些,林暄和道:“谢殿下解围,臣女便不打扰殿下与小姐了,臣女告退。”
当众被齐云逍放弃已经足够狼狈,她又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悄悄地提前离场,这样岂不是更加狼狈,她已经料到这场游猎结束会有多少人等着嘲笑她。
梵净山与天驷苑不同,梵净山的猎物,各个机敏,狡猾难寻。
林暄和短暂地消沉片刻,重新握了弓,向着梵净山深处驰去。
一个月来的辛苦,她要对得起自己,不能在开始就放弃。
事实证明,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愚蠢的,齐云逍教会了她,不能轻信任何人的诺言。
好在练习的时候她曾拼尽全力,如今一人狩猎心中也不算毫无底气。
春猎宴采取计分制,猎物越稀少,猎杀难度越大,分数越高。最高的是黑熊,一头黑熊的分数能抵百只兔子。
黑熊机警,攻击力又强,与百兽之王正面对上也丝毫不落下风,曾有猎户亲眼见到,梵净山上的黑熊咬死了一只老虎。
林暄和劣势明显,她只有一个人,无法分工协作,无法围堵大型猎物,高分的这些猎物,她都猎不过,要躲着走。
面对其他队伍时也无法正面与之对抗,猎物一旦产生争夺,她毫无胜算。
但她也有一定的优势,她灵活隐蔽,行动自由,可随时改变决策,没有队友,也便不受队友拖累。
林暄和首先放弃大型猎物,她先找水源,专拣隐蔽而地形复杂的小路走。
越走越深入,还在周围发现了其他队伍的痕迹,零散几支箭羽扎在树干上或插在地面、凌乱的马蹄印记、血迹……显然这里曾经有过一场猎杀。
林暄和略一思索,将地上和树上遗落的箭矢捡了起来,放入自己的箭袋中。
往常从未有人有过这种举动。
一来游猎中箭羽供应不限数量,二来游猎中是以致命击来记分,每个队伍的箭羽之上皆刻有不同的符号,以确认猎物归属。因此,没有人会去捡用别的队伍的箭羽。
林暄和不急不慢,隐隐听到一声哨响,这是有队伍率先积够了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