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间站起身来,将案上的书信统统拂到地上去。
随即,他捂住自己的太阳穴,颓然趴伏在桌上。
思绪纷飞,他从初始见到暮雪烟开始,到今日之事细细想了一遍。
许多之前想不通的事,今日经过谢景提醒,仿佛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暮雪烟开戏班,立志要开立全天下闻名的戏班,可暗地里却是做着找寻玉佩的勾当。若非孙洪提醒她玉佩在自己手中,她恐怕也不会出手相救。
难怪,林长宴先前一直受宠若惊——她为何肯悬着自己的一条命,拼死求见圣上,想来也是为了这玉佩。
他又想到那次她忽然说要常住荣王府,却在书房饶有兴致地坐了一下午。那时候他还以为她忽然改了爱好,转为喜欢看书了。
现在想想,怕是在书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罢了。
他不禁又想起两人因圣上赐婚一事分开后,第二日她便裁衣裳、买猪肘,分明是在与嘉然戏院众人庆贺什么。
他又想到几日前即将册封大典时,她口说说过什么“你们古人麻烦事多。”
当时的他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奇怪,未及多想便略过去了。
如今想来,这句话倒大有玄妙。
他再想到她在广善寺初次与明芳公主见面,口中说的话,大不似如今女子能说出的话,离经叛道,闻之使人惊诧。
今日晚膳,是他最后一次试探,但她退缩了。
她不敢同他一起求那百世姻缘符,还美其名曰不信鬼神之谈。
若是不信,又为何偷偷将灵异志怪的文集悄悄折了角?
念及此处,林长宴不禁觉得周围冰冷至极,盛夏的气温都无法抗衡这股冷意。
他想到当日在刑部大牢中,他被秘密送到宫中和皇帝见面,皇帝一直说暮雪烟的存在丢了他荣王的面子,要将她赐死。
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恳求皇帝,直到最后,他说,宁可不要这荣王爷的尊荣,也不能叫暮雪烟死。
想到他当日的卑微,又想到暮雪烟对他的欺骗,他抓住自己的发,羞愤欲死。
及至黎明,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否有短暂入眠过,但他头脑却异常清醒。
站起身来,他见孙洪正在外头站着,见到他,便恭敬地凑上来。
“先前西域得来的药还有吗?”他低声问。
孙洪面色一沉,他猜着是要处理谢景,便低声回答道:“王爷,那毒药还有一些,够两人服用。”
“不是毒药。”林长宴看着孙洪,半晌不说话。
孙洪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
那时荣王偶然从西域得来了一两种药,既有七日发作的毒药,也有一味使人情动欢好的春药。
“王爷所言,可是那春药?”孙洪更加压低了声音问。
林长宴未置可否,只问道:“那药对人身有伤害吗?”
孙洪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好如实回答道:“当时问,说是没有,一次有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