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老太太没听他的话,捡起包袱皮子打开看。铜自然、骨碎补、没药、三七……都是治疗跌打骨伤的药材,还有一小截骨头似的东西。
老太太不认得,曹志和早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多些,远远看一眼,心头一跳,瞧着竟然像是虎骨。
偏房里,又传来弟弟梦魇的呼喊,“别打,别打了!”老太太再顾不得旁的,把包袱皮子裹起来,搁在院子石头桌上,脚步匆匆进屋了。
“为何要给我药?”
曹志和攥着程月圆的手劲小了些。
程月圆看他实在戒备,若不说清楚,这药材即便给了,曹志和也未必会放心用,“药材是西市新医馆仁心堂弄来的,你信不过,可以去那里问问。”
她一开口,是脆生生的小娘子嗓音。
曹志和懵了片刻,松了手。
“女郎到底是谁?如何知道我家在这里?”
“你的武馆被查封了,但附近店铺有人与你相熟,稍微打听,再来清水胡同问问就知道了。我谁也不是,无名无姓,同曹家更是非亲非故。”
“那是为何?”
“若细算起来,我和荣国公府算是有点仇怨。”
曹志和面色复杂。
“女郎就算是一番好意,这样藏头露尾,连名姓都不透露,叫我怎么相信?”
“我无求于你,不必你信的,”程月圆手指虚虚地指他额头,那上头还留着他朝大街磕头撞得血肉模糊的伤口结痂,“只是,我也像你这么求过人。”
但全无用处。
她把要说的话说完,越过曹志和就走了。
沧澜馆里,绮月正在绣花,被她糊得不成样子的妆面吓了一跳,“娘子自己回来了?不是说等郎君下衙,同他一道回府吗?”
“夫君事情好忙,衙里都是老头子,我待着好无聊,就先回来了。”程月圆已换回了侯府少夫人的行头,只是赶路赶得满身热汗,拿扇子猛猛地挥,“我想沐浴,不要太热的水,顺带把头发也洗一洗。”
“娘子等着,很快就来。”
绮月放下绣框就去了。
程月圆腰垮下去,若不是两头瞒着,哪里得这么一段空闲,平阳侯府地大,她观察了好些日子,差点摸索出巡逻守卫的换防规律时,排布又变换了。
闻时鸣下衙归来,恰是她沐浴完没多久。
小娘子身上只着岚黛小衣搭一条白绸裤,一双白腻丰润的手臂露着,歪着个脑袋,将乌发都拨到一边,用没裹纱布的那只手,拿条棉帕子擦水。
她脸蛋红扑扑热得紧,鼻尖沁出细汗,同他对视一眼,愣了愣,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头发。
“夫君今日这么早下衙?”
“今日本不上衙,有事过去看看。”
“喔,这样呀。”
她漫不经心地应,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抖抖棉帕,遮盖住肩头袒露的小片雪色肌肤。闻时鸣没再看她,到屏风后更衣,“西厢房空置,你可以搬过去。”
屏风那头一静。
小娘子如珠落玉盘的声音明快清脆起来:“为何要我搬走?夫君刚搬回来我就搬走,像什么样子呀?”
“夜夜点着炭炉,难道不热?”
“一点都不热,不搬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