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与他说话?
金九,还是……女官?
他又要用什么身份和她说话呢?
宋十玉,还是……赵朔玉?
悬崖上,他不回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只是欠缺身份证明,人证口供。一旦确认,她们之间,将是云泥之别。
身份调转。
如今他成了高位者,她又要如何与他相处?
宋十玉见她避开目光那刻,呼吸停滞几息,她什么意思?
失忆了还是……
不想要他了?
时值夏季,偶有蝉鸣。
不算太热的时节,宋十玉却觉眼眶滚烫,仿佛有热浪阵阵刮过双目,疼得他几乎泣血。
想要说话,喉咙里却也像被金针塞满,每每滚动喉结,由上至下,剧痛传遍四肢百骸。
你看看我啊……
金怀瑜,你看看我……
宋十玉想对她说,无论他是谁,他都是她最初认识的花魁郎君,是她的宋十玉,是她说要迎入金家好好相待的宋十玉。
可是,这一切都终止于她追着金匣跳下高崖那刻。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他决计不会知道,她对帝君的忠心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动摇了。
他受不了某日她为帝君做事可能殉职的危险。
他已经没有亲人朋友……
只剩她,只有她。
而她,随时可以舍下自己。
忠心与情爱将二人分隔出巨大鸿沟,他只能站在另一端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永远不会回头。
为了帝君,四个字。
放在从前他会欣慰于底下人对帝君的忠心。
放到现在,是他不能承受亦不能倾诉的苦楚。
宋十玉慢慢松开紧握住她的双手,轻声唤她的名:“金……”
才说出一个字,窗外呼啦啦走来一行人。
打头的那个浑身掉毛,走过时银白毛发如针,在薄阳下漂浮。
宁野跟在他身后,还拿着把篦梳,满头满脸都蒙着层白蒙蒙。
他们走过,窗台上那碗药都加了不少“料”,金九更是没忍住,被狐狸毛惹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她不打还好,一打,脖子上的伤口崩裂,往外渗出鲜红。
白布上迅速绽开大片红艳。
“走开走开。”狐狸心情不好地赶人,他正沐浴,就被宁野从浴桶里揪出,赶来看金九。
宋十玉扶着床柱起身,身形晃了晃,立刻被宁野扶住,她看了看他憔悴的脸色,平和道:"去歇息吧,她已经熬过这关,不会再有事了。"
"等她好了……你们再告诉我吧。"宋十玉慢慢立直身子,"我有话对她说。"
明明人就在眼前,相隔不远,可以直接对话,他偏偏让宁野传话。
狐狸觉出不对味,和宁野对视,又往外边看了看,星阑和上官月衍也在面面相觑,在场的人都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宋十玉慢慢走出屋中,身影消失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