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一动不动,半阖上的眼里同样布满冰霜,犹如石块。
“你……知道这是哪吗?”金九蹲下,企图看清他的脸问清楚。
她慢慢挨近,想去碰碰他是不是活人,手刚伸出去一半,背上传来火烧火燎的疼。
“诶!诶!”
金九急忙后退,慌慌张张走到水边看,发现自己背上竟燃起蓝绿色火焰。
她吓得立刻滚进花海,想要滚灭火焰,可这的花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随意一压就响起爆裂的动静,腐臭腥气溢出,这火没灭不说,反倒烧得更厉害了。
“金怀瑜……”焦急呼声传入耳中,金九认出这是宋十玉的声音,可他这声为什么带着哭腔?
他那样心性坚韧的人,不该……
不该……
不该什么?
金九还未想清楚,水里忽而冒出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被拖到水面,眼前那座冰雕似是动了下,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倒入水中。
“咕噜噜噜——”
连串气泡溢出,明明是在水里,哭声喊声叫声响成一片。
水底慢慢溢出白光,朝她笼罩过来。
无数人声在喊她名字。
在这万千声音当中,宋十玉的哭喊声是她从未听过的失态嘶喊。
“金怀瑜……金怀瑜……”
“金怀瑜……你醒过来,我再也不跟你闹……”
“不要丢下我,求你,求你……金怀瑜……”
她张了张嘴,用力从剧痛的身体里挤压出声音:“宋……十玉……”
温暖日光撒入,被竹帘分割成根根白柱。
屋檐下风铎敲击,清脆铃声阵阵,尾巴处似是捆绑着三枚朱砂怀古,应是拿来招魂的。
有风吹过,吹得窗外绿叶沙沙作响。
女贞树挂满白色团状花瓣,模糊中看着像白灯笼。
几点零星碎花随风吹入,正好落在她发间。
“醒了?”黑袍女子捧着苦药从窗外路过,英气的眉眼带着丝笑意,她刻意压低声音,伸手摸了摸金九脑袋,“退烧了,我去给你叫狐狸。”
说完,她把药放在窗台,一溜烟跑去喊人。
金九反应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镖局大当家宁野。
可她怎么会在这……
双手又麻又痛,才刚动了动,就感觉右手边像是被谁压着。
她想抬头去看,才动一下,天灵盖带动脊柱,疼痛如电,窜到脚趾,又窜回后脖颈,疼得她想吐。
被她此番动作惊醒的人眼睛还未睁开,下意识喊她的名字:“金怀瑜……”
听到这声沙哑到近乎失声的嗓音,金九惊得忘记她想做什么,僵硬着躺回床板上,只用眼角余光去看他。
本来养得好好的人……
眼看过些时日就能胖些,能撑起华贵金饰,届时她带他回金家,私藏的各种布料头冠都能给他穿戴上。
可现在,他比她初次遇到他时更加清减,眼下陷入的阴影似能盛满月牙般小窝清泪。那双总是带着许些掩不住温柔的双眼如今被血丝填满,红碧玺似的嵌着两颗墨玉,湿润润的,仿佛随时都能落泪。
金九闭眼前的记忆逐渐复苏,控制不住地避开他的目光,心里歉疚如凿开的井水,涌上的冰冷窒息淹没喉管,堵住她每寸呼吸。
有许多话她想说。
许多问题她想问。